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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羅望舒身邊,帶著鼻音說:“真奇怪,他說的每個字都沒什么情緒煽動,但我就是想大哭?!?/br>“我也是?!绷_望舒輕聲說。“他看起來很冷靜。”身旁的Omega繼續說。雪花落在兩人的臉頰,手背,溫熱的皮膚上,很快融化了。“你見過青焰嗎?”羅望舒忽然問。“什么?”“就是青色的焰火?!绷_望舒的目光依舊在周焰身上,“看上去是很冷清的顏色,又冷,又疏離,可你靠近它就會發現它一直燃燒著。始終明亮,始終炙熱。”Omega從他的話里讀出了一些深意,篤定道:“你認識熒幕里這個人。”“嗯?!?/br>“他到底是誰呀?”羅望舒眼中愛意涌動。他的目光流動,輕而珍重地說:“他是我先生?!?/br>第七十章如鹿切慕溪水十二月第一場雪中的慟哭,以及遍布整個潘多拉港的巨大屏幕,大概會成為許多人終生難忘的記憶。新年一月份,母星政府與伽馬星政府會面,伽瑪星政府宣布休戰。三月份,聯合政府正式與上帝之眼簽署和平協議。六月份,上帝之眼在母星,伽馬星,人馬星,包括白星以及其他小群星上建立分部。七月份,上帝之眼與各個地域政府達成共識,簽署合作協議。又一年十二月份,聯合政府正式接納上帝之眼,成立單獨的權利監督部門機構。世界在飛快地變化。從葉蕓正式揭發白星計劃到這一步,用了一年多的時間,但在這之前的,是長達二十年的鋪墊。歷史沒有意外。有些人被拯救了,有些人被淹沒了。鏡頭調轉,聯合政府與上帝之眼簽署協議,并再次宣讀人權宣言的當天——葉蕓在離開上帝之眼時毫無預兆地失去意識,從樓梯上滾下,被緊急送往醫療基地。與她錯身而過的紀白,忽然從病房跑出去。他跑到陽光下,公園草坪上,用一把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同一天,周焰的亞父從自己房間的陽臺跳下,毫不猶豫。雪白的窗簾翻飛,書桌的信箋上面只有兩個字:謝謝。羅望舒和羅奠山停下一切工作,前往醫療基地;周焰離開西區分部,飛向雪龍港;冰糖第一時奔赴公園,代表上帝之眼,收斂紀白。搶救室的燈亮了整整七個小時。醫師終于從里面出來,對羅家三人摘下手套。“葉女士曾長期使用腺體藥物,半年前開始停用,這是導致的問題所在。”羅望舒面色蒼白:“OmegaA+?”醫師點頭:“這款藥被禁止繼續研制,就是因為它對腺體的傷害是不可逆的。它能激活腺體,可一旦停用,腺體會很快衰弱?!?/br>“可是她切掉了40%的腺體,她需要那個!”羅靳星說。“是的?!贬t師目光中流露出敬重,“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但任何東西都是有極限的,尤其對人類的身體來說?!?/br>“如果停止OmegaA+,她以后會怎么樣?”羅奠山問。“請做好最壞的打算?!贬t師重新戴上手套,沒有正面回答。醫師走后,羅望舒拽住羅奠山:“我去找研究所的人。二十年了,醫學科技在進步……那么早就有OmegaA+,現在一定能有解決辦法,對不對?”羅奠山回答他以沉默,羅靳星則坐在一旁,雙手深深插入發中。門開了,身上纏繞著許多醫療軟管與輸液管的葉蕓被推出,直進入特殊重要病房。十二小時內,就算是家屬也不能訪問。隔著單向玻璃,他們誰也沒走。十二小時后,家屬被允許探望,但每次只有十五分鐘時間。葉蕓像若有所感似的,在羅望舒進門時,緩緩恢復了意志,睜開眼睛。羅望舒站在門口,聞到房間里很淡的信息素氣息——屬于葉蕓的氣息。但那非常淡的一縷氣息,很快被羅靳星與羅奠山釋放的信息素給蓋住了。葉蕓抬起眼皮,帶著呼吸機沖他們笑了笑,伸出手來。羅奠山握住她的手,注目著他,羅靳星也深呼吸坐到她身邊。葉蕓卻再次抬手,指尖虛弱地沖著羅望舒,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羅望舒站在門口,好幾秒的沉默才走向她。他對她太陌生,又太想靠近。他不斷地靠近,直到最后幾步,羅望舒終于握住了她的指尖,一瞬間有點受不了。他別過臉去,卻聽到葉蕓虛弱地在說話,聽不真切。羅望舒彎下腰,湊近她。但聽葉蕓輕聲說的是:對不起。羅望舒再也忍不住,握著葉蕓的手緩緩趴在床上,久久難以抬頭。窗外的云散開,光擠進百葉窗,散落在羅望舒柔軟的發頂。傍晚時分,葉蕓的狀態已經穩定下來。她斷斷續續小憩了幾次,晚上精神狀態不錯。又一次探望時間結束后,羅望舒先起身,對羅奠山與羅靳星低聲說,自己有事要先離開。見他表情凝重,精神也不怎么好,羅靳星很擔心弟弟的狀態。又他說要到雪龍港去,頓時蹙眉。現在這個季節,雪龍港生冷,干硬,像一塊結了冰的鐵,風中寒氣像砭進人骨子里。是什么讓他要離開溫暖,平和,以及剛重聚的母親,非要到雪龍港去?“讓他去?!比~蕓從床上撐起身,“是周焰?!?/br>羅望舒意外地看向她。葉蕓輕笑:“mama什么都知道?!?/br>她就一句話,羅望舒動了動唇,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了。他轉身離開,將溫暖平后留在身后,投入到生冷的風里去。天剛剛發青時,羅望舒到了雪龍港。城市幾天前才下過雪,現在已經消融許多?;疑模涞难┒言诘缆穬膳裕淮驖竦陌赜吐烦尸F深灰狀態,讓他想起一首叫做“青色水門汀”的詩。整個城區像塊烏黑的冰,折射著青黑天空下的渾濁光線??諝庾兂晒虘B,人好像從冰封中在朝外張望。或許是心情作祟,他感受到的都是腌臜的,生冷的,不近人情的……在羅望舒見到周焰前這十分鐘,這個地方陌生極了。羅望舒看到周焰從轉角走向他,像開辟一塊生冷烏黑的冰,他經過的地方都融化,空氣重新流轉。周焰來到他面前,臺階下,在雪地上蹭掉靴角的泥土,漆黑的瞳仁里滿盛他。羅望舒與他對視著,呵出一團白氣,傾斜身體抱住他,感覺自己被解凍了。臺階很高,周焰買在羅望舒懷里,沒有動。羅望舒將他抱得更緊,恨不能張開羽翼將他整個包裹起來。這一刻,周焰不是那個在無數屏幕上發光的男人,他變回十幾年前被大雨淋濕了眼睛的少年。“沒事的,沒事的?!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