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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對方家屬的人數讓人出乎意料。床位邊密密麻麻站著七八個人,有男有女還有扎著頭花的小女孩兒,圍得讓人根本看不清躺床上的病患究竟是什么情況,講話聲音很大,聽得出語氣不太好。BN資管的總監一見到他們三人就搶到身前,連“祁總”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把他們往門外推,說:“先別進去,對方家屬現在情緒很激動,堅持不和解,要讓秦鵬吃牢飯。”話音未落,病床那邊就有人喊:“他們來了!”一胖一瘦的中年男女沖到總監面前手指頭指向林南跟祁遇白,兩對眼睛帶著兇光把他們從頭打量到尾,大聲質問道:“他們是那個打人的男的的家屬?!”跟來的經理閃身退后一步,人已經大半在屋外了。總監只好小心安撫道:“對對,這位是秦鵬的……秦鵬的……”他為難地看向林南,林南忙接過話來,誠懇里帶點兒畏懼:“我是秦鵬的哥哥,真的不好意思,真的對不起。我弟弟做錯了事,害得你們家人受傷。”他邊說邊彎著腰,一雙眸子顫動著看向對面的人,臉從公安局幾乎是一路紅到了現在。“道歉?!我呸!你自己看看你弟弟把我兒子打成什么樣了!”傷者的mama體型微胖,上身穿一件帶廉價鉆的棗紅色上衣,下面穿著條健美褲,像是剛從廣場舞的隊伍中抽身出來。她情緒顯然最為激動,猝不及防地伸手拽了一下林南的右邊衣領,幾乎把他拽了個踉蹌。“小心!”祁遇白伸手扶了他一把。林南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身形堪堪穩住,又被一把拽到病床上,只聽幾聲“哎喲哎喲”,床上半躺著一個滿頭包著紗布的男人,看著二十出頭,臉頰跟上衣還留有血漬。“你看看!”那婦女五官皺到一起露出幾條深壑的魚尾紋,明顯不打算善罷甘休,指著林南的鼻子道:“我兒子倒了八輩子血霉才跟你弟弟這么個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住到一間房里,我兒子都跟我說了,那么個沒教養的東西平時垃圾垃圾不倒,衛生衛生不打掃,今天還動手打人!要不是警察去的快,讓我見到他我也給他腦袋一下看他疼不疼!”她左一句東西右一句東西罵得極其難聽,手指頭簡直要戳到林南臉上,嗓門又粗又響,引得周圍眾人都往這兒看,就連門外路過的人都站在外面看熱鬧。病床邊的其他人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地幫腔,說得人無地自容。這期間祁遇白一直在半步之外看著,始終一言不發。林南臉漲成豬肝色,起初還一直點頭道歉,后來聽她越罵越難聽,忍不住說:“請你不要帶上我mama,我mama沒做錯什么。”“她生了這個么打人的兒子還叫沒做錯什么?!這種男的今天拿酒瓶子打人明天就敢拿刀砍人,就是個社會的渣滓!”那女人猛啐一口,林南條件反射一般地倒退一步。“怎么就你一個人來了?你們家其他人呢,出了事就躲起來了?讓你爹媽出來給我兒子賠禮道歉!”“對,道歉!”傷者mama說到激動處倏地往前半步又要推林南一把,手臂卻被人一把抓住。“你再動他一下試試。”林南都做好被推的準備,驀然間多了個人擋在他身前。祁遇白衣衫單薄,聲音也不大,可莫名充滿著威懾力,只可惜林南看不見他的表情。那女人情緒噌一下被點燃,手臂竟然一下子掙脫不開,干脆一邊大力揮手一邊高聲朝外面喊:“打人啦!男人打女人啦!快幫我報警!”“嘶——”林南聽見輕微一聲抽氣,祁遇白的頭偏了偏。他瞬間反應過來,立刻湊上前仔細瞧祁遇白的臉,“怎么了?”祁遇白手一松,大拇指指腹在右下頜蹭下一點血漬,側臉多了道指甲刮傷的痕跡。“你流血了!”林南腦子嗡得一聲,一手護住祁遇白一手將那女人用力往外一推,臉上表情又驚又怒。“好啊!你們推人!打人啦打人啦!他們動手打人啦!”那女人叫嚷得更加大聲,旁邊其他本來在觀望的家屬也上前一步圍住祁遇白跟林南,大聲罵了起來:“你們想干什么!一家子敗類,你們——”“千萬別千萬別!”BN的總監直接一邊整個人撲上來護住祁遇白一邊回頭大喊經理過來幫忙,兩個人合力摁住這一大家子。林南耳邊被叫罵聲充斥著,神經都恥辱得發麻,睫毛不時被高分貝震得發抖,手卻仍護著祁遇白不松開。反倒是祁遇白,被人用指甲刮了一道小小的血痕也沒有動怒,站在原地冷淡地拉住了林南放在自己腰間的手。“你們他媽的……老娘要報警……你們……”罵聲一刻不停,祁遇白像聽不見似的轉頭對林南說:“我們走吧,我叫章弘過來。”總監聞言大張著雙臂回頭勸他們:“快走吧!祁總!快點兒快點兒!”林南懵著被祁遇白帶出病房,在門口停住腳步問:“這種情況我們能走嗎?里面……”“你不是道過歉了么?”祁遇白說。“嗯?”“當面道過歉就行了。”他望著林南的眼睛漫不經心道:“賠償的事讓章弘來談。”林南被他一句話噎住,卻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跟著他走出急診大廳,繞過中心花園時還看見身穿病號服的老人坐在花壇邊拉手風琴,和剛剛狼狽又世俗的一切格格不入。一回到車上,林南就打開車內燈,緊張又心疼地攀著祁遇白的肩膀:“讓我瞧瞧。”祁遇白臉上的傷痕不深,長約兩寸,仔細觀察能發現皮膚表面已經像一道細細紅紅的小丘陵一樣隆起。他伸出手指想碰一碰,祁遇白沒躲。“心疼了?”林南的動作瞬間頓住,目光從傷口移到祁遇白一對眼睛。只見他正自上而下望著自己,眼神灼灼像有洶涌的情感沒顯露。不過一秒,這感覺又消失了。沒等林南回答,祁遇白又說:“你多處軟組織挫傷我都不心疼,這樣的小傷口有什么可心疼的。”話不好聽,可偏偏沒什么殺傷力。就像沒開刃的刀,耍起來唬人,嚇嚇你罷了。林南怔忡片刻,腦筋突然轉過彎來,抿唇看著祁遇白說:“你不心疼,剛才擋在我前面做什么?”車廂內一靜,祁遇白轉過身說:“從你那邊的抽屜里給我拿一張紙巾。”林南嘴角慢慢勾起來,身子坐正偷偷瞧了眼后視鏡中的自己,看著自己微笑了一下,然后才聽話地拿出張紙遞給身邊的人,盯著他擦拭自己的傷口,含著笑意問:“所以你帶我來就是為了道歉?”祁遇白扔掉紙巾,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回:“不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