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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有人沖進來嚇得躲進窗簾之下。蕭澤和林予走近,再走近,蕭澤將輪椅扶起推開,林予掀開了遮擋的窗簾。窗戶開著,一根皮帶繞過窗框垂下,解老的脖頸死死勒在皮帶里,上半身懸空著,近視鏡片后的兩眼呈翻白狀態,軀體已經僵硬。林予落淚蹲下,將解老從皮帶上解救下來,他看見了掉在地上的手機,拿起解鎖,畫面是一片大海。老頭上吊自殺的時候會想什么呢?想身體康健地在海邊走走嗎?想和兒子一起在海邊說笑聊天嗎?蕭澤摘下解老的眼鏡,抬手幫對方合上了雙眼。他曾覺得解老像自己的姥爺,殊不知二人之間的境遇千差萬別,解老遭遇的這些事情要悲哀得多,而他沒教好獨子,似乎也是不可忽視的根源。如果因為病痛結束生命,也許算是解脫。但事到如今,沒人能說得清了。鄰居王奶奶幫忙,區派出所的民警也認真出力,蕭澤和林予為解老cao辦了一場簡單的葬禮。紅白事是瞞不住的,殯儀館的車停在樓下,單元門口擺著花圈,解老的死訊傳播得很快,已經有媒體報道。出殯當天,街道四周布滿了便衣警察,林予幫解老換好壽衣、穿好鞋子,臨行前在窗前望了片刻,問:“哥,你說解玉成會出現嗎?”蕭澤回答:“不知道,但能確定出現的話,絕對跑不掉。”時間就快到了,解老的遺體要送去火化,小區門口一陣sao動,一輛車被警方迅速包圍,林予認得,那輛車是解玉成的路虎。車上下來的男人有些面熟,貌似也是花冠夜總會里的少爺,他被警察押送上來,見到貝貝后點了點頭。林予恍然明白,這兩人都是受過解玉成幫助的,是替解玉成來為解老送行。時間到了,解老的遺體被送往殯儀館火化,之后還要入土安葬,所有苦悶最終化成一捧灰燼,長埋于墓碑之下。蕭澤和林予并排立在墓前鞠躬,后來下山離開,整個過程中解玉成都沒有出現,警察潛伏在墓地周邊,不知道會不會有所收獲。他們之前幫解老收拾衣物時發現一封遺書,皺巴巴的塞在枕頭下,顯然已經寫好了很多天。內容很簡單,只有兩行字,一行交代他要把這套房子留給孫女,另一行,是句對不起。悲劇之后的道歉向來蒼白無力,但已經是老人唯一能做到的彌補。王奶奶抱回了那只陪伴解老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小狗崽,可惜狗有感情,又像是聞得到氣息,始終對著門口唔叫不停。蕭澤和林予商量之后把狗崽帶走了,希望能給它一個全新的環境。人來世間走個過場,走了就沒了,沒走的還要繼續生活。蕭澤和林予沒再逗留,立即返回島上,回程時沒坐高鐵,開吉普車走的。林予坐在副駕駛位,狗崽露著肚皮仰躺在他的大腿上,粉色的爪子在空中揮舞,揮幾下就累了,嗚嗚地哼哼。他和蕭澤雖然沒同生共死,但一起見證了死亡,彼此都不用安慰,相互陪伴已經是最好的沉淀方式。窗外青山飛過,經過某個城市時還淋了場雨,他捧著小狗貼近車窗,說:“看,下雨了。”蕭澤問:“它叫什么?”林予也不知道,似乎這狗就叫“崽兒”,他叫了幾聲,小狗有所反應。“崽兒,咱們現在去個小島上,你會游泳吧?”他說,“以后你還會有幾只貓哥哥和貓jiejie,誰欺負你不要找我,找他。”蕭澤被點名,應道:“嗯,找我,我是訓貓大隊的。”一路沒有休息,蕭澤似乎是個機器,可以不停歇地運轉著,林予窩在副駕上偶爾睡一會兒,相對輕松一些。到達小島時正值清晨,他們下車正好望見天邊的海上日出,在漫天彩霞里站立片刻,相視一眼同時露出了笑容。包含了疲倦和低落,也包含了希望和振奮。“走吧,吃完早飯補補覺。”“哥,我以為會很傷心,但莫名覺得輕松。”說明他成長了嗎?也許吧。林予離開前望了眼海邊,似乎看見遙遠的一邊有位蒼蒼白發的老人,死也許沒那么可怕,至少能自由地看看海了。考察隊那幫人雖然喜歡咋呼,但人命當前都懂得分寸,早飯期間大家沒了往日的八卦勁兒,像探討問題一樣詢問,既了解事情發展,又幫蕭澤和林予宣xiele一番。飯后林予抱著狗崽回房間補覺,他本來想等蕭澤一起睡,結果實在沒有撐住,不消兩分鐘就睡著了。蕭澤后來回房間洗了把臉,輕手輕腳地換了件外套,他準備連軸轉,這次考察工作著實不算順利,他想抓緊時間盡快結束。臨出門前他給林予掖掖被子,林予睡著,小狗趴在林予的掌心里,正輕輕地舔舐林予腕間的玉連環。落下一吻后起身離開,他帶著自己那組人開始了一整天的工作。考察隊將整座小島一分為三,山多的那部分已經率先攻克,其余兩塊主要是樹林和平地,樹林那一片等于是過渡帶,朝平地的方向植被稀疏,朝山地的方向植被茂密。南方回暖速度比北方快很多,蕭澤前兩天回去還覺得有點冷,但這邊已經完全是暖春狀態了,稍微走快些還會出汗。“蕭隊,你看這蟲子,像不像咱們那年在滇南見的那種?”蕭澤聞聲湊近,瞅了兩眼拍下照片,回道:“沒滇南的蟲子毒,當時那個實習生叫什么來著,不是嚇得回去就辭職了么?”其實每年都有半路崩潰的實習生,出發之前雄心壯志,考察過程中看透人生,回歸的途中痛下決心,回去后直接辭職改行。苦,太他媽苦了。小宋有感而發:“這么一看,小予很了不起。”蕭澤的雷達響了,問:“你是不是挺喜歡他的?”開玩笑,先不說本身是否喜歡,林予明面上畢竟是蕭澤的弟弟,小宋故意諂媚地回答:“喜歡!我特喜歡小予!”蕭澤“嗯”了一聲:“行,開車后兜搬鉆機。”小宋哀嚎一聲便去執行命令,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哪有問題。蕭澤把全局地圖展開放車前蓋上,已完成的路線一一勾去,發覺山地那一區殘留著一條,不過路線不長,采樣數量也不多,改天單人就能完成。眾人圍成半圈,準備開鉆機了,巴哥穿得有點厚,正在一塊石頭上坐著脫毛衣,已經脫掉的外套放在地上,高領毛衣卡在腦袋上拽不下來,他喊了一聲:“誰來幫把手啊!”巴哥資格老,敢和他鬧的只有蕭澤,副隊長都得掂量掂量。蕭澤聞聲邁步過去,把編錄本用手肘夾住,伸手將毛衣使勁兒一薅,真糟蹋東西。“我cao!我這羊絨含量百分之二百的毛衫都讓你毀了!”巴哥亂發蓬松,把毛衣揉成一團擱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