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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沛然離開了B市。再跟白玉見面的時候,林沛然是真把白玉給嚇了一跳。命運,總是在人不經(jīng)意的時候,跟你開玩笑。列車帶著他前行,他離C市越來越近,心卻越來越沉。……林沛然,我喜歡你,我想追你!林沛然,你別老看他們,他們有我好看嗎,你看看我,你多看看我……是姚樂陽發(fā)來的。上面只有簡短的四個字。沛沛沒了。*飛速前進的列車駛?cè)脒B綿不絕的隧道,高鐵的玻璃在漆黑的背景中映出鄭文軒失魂落魄的面孔。洗手臺太高,站著吐腿肚子都在抖,好不容易把胃倒空,就癱坐在地板上等眼前的黑暗褪去。忽然就有了一種等死的錯覺。等不知道多久難受過去,再去看我的鍋,哎,全他媽泡nong了。以前白玉總勸我,說人活著不能太為難自己,受了傷就自己愈合,心情不好就不要聽悲傷的歌,想要的東西就自己去買,喜歡誰就大膽去追,若留不住,便不要強求。他說世間本殘酷,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林沛然說不出話來。他的呼吸短促而破碎,手癌了好幾次才給白玉發(fā)過去消息:年底……我去C市投奔你,可以收留我嗎?白玉還沒回,林沛然的下一句就緊跟了上來:會打掃家務(wù),會做飯,吃得少,占個床位,不花錢。白玉在“收留”那兩個字上看了很久。客氣了。來就來,不用打招呼。他雙手捧著白玉的臉,雙目溫和地“望”著他,神情認(rèn)真又鄭重、平靜又溫暖,“沒有誰能永遠(yuǎn)強大。王八太小只了,載不動你全部的悲傷,我想替你帶走一點……你愿意分給我嗎?”溫?zé)岬囊后w剎那間流淌過他的指尖。白玉說:“我不愿意。”林沛然微微一嘆。他沒有強求,他明白,這是白玉讓他在人世多停留一會兒的方式。乍一瞬的光明,乍一瞬的黑暗,光暗的交錯之間,他的眼神也跟著一起明明滅滅。他手上是銀色的戒指,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無論多么溫?zé)岬捏w溫,都不能將它暖透。他幻想著,這是一個愚人的玩笑,雖然愚人節(jié)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又或許,他執(zhí)念太深,以至于在夢里,都在為失去林沛然而擔(dān)驚受怕。可是這夢真實得有些過分,他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醒過來,卻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散打運動員的拳頭,就算荒廢了數(shù)年的訓(xùn)練,也不是那么好嘗的滋味。這一拳已經(jīng)足夠令他清醒。鄭文軒眼前的東西毫無預(yù)兆地、驟然開始模糊,他全身顫抖,深深地呼吸,一種天崩地裂般的情緒瘋狂涌上來,他的心疼得厲害。他使勁閉了閉眼睛,然后仰頭讓那些太過脆弱的濕潤從眼中強硬褪去。他問:“都是真的?”也就只有這時候,林沛然才能肆無忌憚?chuàng)溥M他懷里,露出自己所有的委屈和孩子氣,把鼻涕和眼淚全抹在他衣服上,跟他說他好怕疼,好累,好不想死,跟他說一個療程做完他就再也不要進那個屋子了。夢里的鄭文軒不會怪他弄臟自己的衣服,他會揉林沛然的頭發(fā),跟他一起罵辣雞腫瘤滾遠(yuǎn)遠(yuǎn)的,還會用力地給他擁抱,給他安慰,夸他真勇敢。然后林沛然不安的心才能短暫安分下來,變得溫順,變得可以被虛幻的陽光照進心頭,將胸腔里跳動的冰塊捂熱。他幾乎想住進夢里,再也不醒過來。……他手里握著褪黑素的那個瓶子,覺得古怪。可以肯定的是,這里面裝的絕對不是褪黑素,那個撕了標(biāo)簽的小白瓶里又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莫名想起林沛然來D市之前的那通電話,那時候他困得睡眼朦朧,隱隱約約聽到聽筒里模糊的什么“眼睛還看得見”、“腦袋記得住”……鄭文軒感到不安,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么重要的秘密。一夜無眠。整個晚上的折騰,天快亮的時候,林沛然才睡著。鄭文軒見他終于好轉(zhuǎn)了,也才跟著睡過去。兩個人一起瞇縫到日上三竿,第二天的行程都被迫廢了一半。他腦子里雜亂無章的想過很多事,天馬行空,斷斷續(xù)續(xù),寫下的東西也跳躍得很:世上的事大凡也就是這樣,在你很辛苦的時候,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看到,也沒有人能安慰你,更不要奢求什么感同身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忙碌,有他們的人生和他們要做的事,大家努力地笑臉迎人、負(fù)重前行,于是世界有了光鮮的表象。在這光鮮之下,不論苦或是難,都終要獨自舔舐,獨自愈合。……我剛剛忽然想,如果我沒有遇到過鄭文軒,我的人生會不會發(fā)生什么變化?鄭文軒有段時間沒有收到他主動的聯(lián)系了,林沛然忽然找他,他欣喜若狂。他興奮地跟林沛然說,自己得到了調(diào)令,4月底就可以回B市去了,這一次,再也不會走了。他沒有講,貝佳因為情緒失控被單位辭退,去了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部門。雖然她還沒有停止過分的跟蹤和偷窺行為,但她的威脅值正在逐步降低,她已經(jīng)漸漸控制不了鄭文軒了。鄭文軒滿心都是即將擁抱陽光和幸福的喜悅。林沛然也為他高興,可他找鄭文軒,卻并不是要與他同樂。林沛然看著來電顯示,心里“咦”了一聲。他整個人成個“大”字癱在柔軟的床墊上,發(fā)自內(nèi)心感慨:“空調(diào),真美好。”“噗,剛剛誰在說涼快來著?”鄭文軒毫不留情吐槽。“沒辦法,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林沛然跟他閑扯著,“你怎么換號了?剛剛我差點拒接。”“哦這個……”鄭文軒尷尬了一瞬,很快就回答說:“那個手機沒帶,放在公寓了。這個號沒幾個人知道,你存著吧。”他工作用的手機常年暴露在貝佳眼皮子底下,總被疑神疑鬼,鄭文軒跟林沛然聯(lián)系的時候,都是用的一個另外的秘密手機。“……”白玉頓時有些沒脾氣,佯裝要拍他,“你自戀也有個度!”林沛然縮了縮脖子,埋頭扒飯。他偷偷去瞄白玉,卻只看到白玉腦袋扭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