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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要看著這條年輕的生命走向終結了。生老病死對醫者來說早如家常便飯,但還是會于心不忍。到最后,老頭還是放他走,“回家吧,回家也好……有事就及時打電話找我……”老中醫埋頭沖他擺手。林沛然鄭重向他道了謝,離開醫院的時候,心頭輕了一陣。一件事解決了,還有別的事等著他。鄭文軒握緊了拳頭,手臂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你就是個瘋子!”貝佳揚起了下巴,眼里閃著淚,質問鄭文軒:“是你說的,你說過你會幫我的……不是你跟我說,只要我乖乖的不做出格的事,你就陪我把病治好的嗎?”“……狂躁癥根本治不好!”鄭文軒低吼了一聲。貝佳倔強胡亂抹了把臉,用聽似冷靜到可怕的口吻跟鄭文軒說:“我不管,你答應了就要做到。這么多年都過來了,總是有希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什么也不用解釋。但我今天就跟你說清楚,你不幫我,我保證24小時之內,林沛然通訊錄上所有的朋友、同學,他的社交網絡,還有林沛然他爸媽的單位、朋友,都會飛滿你們倆親密和上床的照片。”“你猜,我會不會給你的臉打碼?”聊天記錄里布滿了他自己的氣泡,全是清一色的樣式,沒有任何一條被屏幕左邊來的消息截斷。林沛然仿佛知道了什么。——“冬天”,又來了。沒有征兆,沒有預警,又是這樣,恍若一夢。他覺得自己如同一只超負荷的、正在等死的駱駝,不知道哪個時刻就會落下最后一根驟然壓垮他的稻草。林沛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鄭文軒很快收回了手,耳朵根漸漸紅了,喉結不自然滾動了一下,生硬道:“那個、剝完我去洗個澡,你趁熱吃,這東西放涼就不鮮了……”林沛然“噗嗤”一聲,低著頭悶笑。鄭文軒的臉更紅了,沒好氣道:“哪有、哪有你這樣的啊……!真是……”林沛然沒搭理他,自顧自趴了下來,腦袋在床邊墊著,嘴里嚼著蝦rou正對著屏幕只笑,眉眼彎彎的,里面淌著清潤的流光。他只是吃了點白粥,就吐得死去活來,甚至吐出了黑色的血。他把白玉嚇壞了,差點就被拖著去急救。但最后還是沒去,林沛然不想再去醫院,也不想給經濟條件不那么好的白玉添更多麻煩,哪怕白玉對此并不介意。眼前一陣陣發昏的時候,白玉給他遞過來的藥,他都接不住。一連抓空了幾次,白玉就嘆了口氣,直接把藥放到他手里,讓他自己吃。林沛然咕咚咕咚一氣兒灌下去,默了一會兒,偷偷把手機的密碼鎖改了,只留了一個抬腕亮屏和面部識別。他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背靠著柔軟的靠枕,清寒的月光從窗框上漏下來,輕輕落在他身上,將他融入一片薄霧般的淡淡的光影中。他抬頭望著窗外,像一只被折斷翅膀的鳥,眼神散漫而寂寞。林沛然很不給面子地嘲笑起他來,并堅決拒絕吃掉那坨軟趴趴的東西。白玉也不會真的逼他吃,他黑著臉,沒好氣道:“林沛然,你故意的是不是?不許再笑我了。”林沛然嘴上答應,臉上卻還是笑眼彎彎的。他今天精神頭很不錯,臉色都比平時紅潤了些,還能自己推著輪椅去陽臺上曬太陽。他跟白玉說:“我今天能看到光了,雖然感覺自己像一千度高度近視,但是不是昏沉沉一片噪點了……你說人心情好的時候,是不是真能自發清除掉身體里的癌細胞?”鄭文軒勾了勾嘴角,“你吐吧,我從前不把你扔出去,現在也不會把你扔出去。”“……嗯。”“難受得厲害嗎?真難受就別憋著,哥絕不笑話你。你在我面前就別逞強了,我比你高,天塌下來我先扛著呢,你有什么不舒坦一定得先給我說,聽到沒?”“…………”林沛然控制不住自己,他視線里一片模糊,嗓子眼像噎了一整顆桃核,哽得幾乎說不出話。好一會兒,那溫熱的感覺又淌過鄭文軒的頸窩,像燙在他心尖兒上。他三句不離本行,一味地講著鄭文軒不想聽的東西:“……你說把主和弦換成降D呢?F小調我都寫爛了,想多試試有趣的東西。降D、降E、Fm……后面接上大三和弦?聽起來也還不錯?有點像是悲情主調里最后的溫暖呢……不過中間似乎還少個過渡……”他一邊講著電話,一邊在琴上撥弄著及時進行的樂句,顫動的尼龍弦的聲音零零碎碎落進話筒,流水般淌過夜色。“好像也就掛四和弦好聽——”“沛然,”鄭文軒打斷他的自語,“難得找我,就是為寫歌嗎?”林沛然的琴聲頓了頓,“嗯……不然呢?”林沛然抱著手機輾轉反側,心頭像煨著一壺滾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從胸口一路燙到四肢百骸,把人燒得頭腦發暈。鄭文軒什么也沒說,可林沛然就是能明白,鄭文軒那里的“進展”一定很喜人——他自己或許都沒發現,他整個人說話的語氣都變輕松了。林沛然為他開心,終日飛在縹緲虛幻的云端的那顆不安的心,好像也慢慢落到了實處,終于不再隨風飄搖。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回到從前……林沛然只是這么想一想,眼眶就有些溫熱。五年……再難再苦,他也守過來了;總有一天,他能驕傲跟所有人說,你看,我沒有等錯人,我知道,他從來都沒變過。“……我都什么還沒問呢。”林沛然無奈扯了扯嘴角。鄭文軒那頭極淺地嘆了一聲,“我怕你哪天等不及了,就……不要我了,我竹籃打水一場空。”林沛然的心冷不丁被扎了一下,一種難言的刺痛涌上來。他軟著聲音呢喃了句:“你傻不傻。”*九月,暑意未散,秋風已至。太陽并沒有因為夏天的離開而變得溫柔,反而一如既往濃烈地散發著光和熱。樓下的桂花悄悄開了,晚風一吹,便裹著沁人的清香卷上窗臺。林沛然于是后知后覺發現,他養在陽臺上的綠蘿死了。雖然這完全應該歸咎于他養花草太過佛系,十天半月也想不起來往盆里添一次水,但綠蘿這東西,生命力過分頑強,不論林沛然放養它多少次,只要在水里泡上幾天,都會一次又一次生出新芽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