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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沛然除了靠自己別無他法。盡管眼前一陣陣發黑,他腦子卻還難得清醒,林沛然撐著爬起來,扯著穿上還算整潔的衣服,把手機、身份證、銀行卡、病歷、醫保卡、房卡鑰匙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死死塞進包里,抱在胸前,然后打開屋子的門,只留一條手指寬的縫隙。做完這一切,他癱倒在沙發上,手抖著撥了120。鄭文軒想去買外食給他帶過來,但又覺得林沛然現在實在離不開人。他毫不懷疑,如果現在他離開,林沛然八成會直接撲在地上。林沛然本來已經點頭,答應他去那家在地圖上可能看起來更近的店,但似乎是想到,同樣標著只有四百米的、近在眼前的LOGO卻那么遠,又不禁懷疑起真實的距離。他于是就退縮了,咬了咬牙搖頭說:“算了,回去吧,我想回去。”“……”鄭文軒知道他這是真的扛不住了,是出于保全最后的體力做出的判斷。林沛然有多倔,鄭文軒比他本人更清楚。他輕聲問:“……不是一直想去嗎?就在眼前了。”“……”林沛然下意識想接“好”,話到嘴邊,呆了一下,目光忽然飄向無盡的長空,變得很悠遠,“………”他最后一次跟鄭文軒見面的時候,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什么呢?好像是,“你回去準備工作吧,我自己能行”。……哎。林沛然嘆出一口氣,決定晚上跟鄭文軒打個電話。他在哭。慟哭不止。最后一次,他為鄭文軒流淚。眼淚安靜地往下淌的時候,他低低道:“這次你真的……再也不會見到我了。”聲音散在空氣里,飄飄渺渺,輕輕淡淡,仿佛沒有出現過。……天亮的時候,雨就又停了。白玉按林沛然的“指點”,笨拙將不太乖的蛋黃們和蛋清分開。“你確定這東西真能打發?打到什么時候算完?”白大醫生心是很靈,手卻并不算巧,讓他面對解剖刀可能還會順手些。君子遠庖廚,他在跟吃食有關的事情上,是真的完全不開竅。林沛然不禁懷疑,他這些年數年如一日的飲食簡單清淡,是不是完全就因為他根本不會做飯……可是鄭文軒又真的舍不得和林沛然留下的每一條聯絡,這些一點一滴,都是他想收藏一輩子的東西,每次刪掉的時候,他都恨不得把它們刻在腦子里。貝佳每天都會檢查他的手機,雖然鄭文軒什么痕跡都不留,貝佳也還是會疑神疑鬼。她要求把他們兩人的賬號關聯,這樣鄭文軒單人聯絡的每一條消息,貝佳那里都會有實時提示。鄭文軒照做了,但貝佳還不知道,這些天他又買了一臺新手機。下班回住處的時候,他就用“秘密”手機和“秘密”賬號跟林沛然聯絡。他跟林沛然說:“就快了,真的,再過一段時間……等我徹底處理完這里的事,我會給你一個結果。到時候我們去海南,去你想去的蘇杭,我把我自己賠給你做生日禮物,陪你玩兒個痛快。”“睡吧。”他說完,沉默了很久,才低低接上:“……再見。”今生風雨太多,但愿你下輩子的每一天,都能被陽光灑滿。鄭文軒的手機安靜了兩個月。他忽然收到一條短信。鄭文軒說:“……我好像沒帶鑰匙。”林沛然:“???”這展開倒是在林沛然意料之外了,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凌晨兩點。凌晨兩點,鄭文軒他,沒帶鑰匙,被關在門外??林沛然忐忑著開口:“……要不,你來我這兒蹭一晚上?”有我在。所以別哭了。最后一天的計劃不得不中斷取消,鄭文軒把林沛然送回了賓館。林沛然一覺睡到晚上,鄭文軒也就陪著他,守到天色擦黑,華燈初上。行程表上的計劃被鄭文軒一條一條劃掉,他撩了撩林沛然的劉海,覺得很有些遺憾:“抱歉,你難得來玩兒一次……有種沒把你照顧好的感覺。”林沛然其實覺得這樣也不錯,雖然他想去的地方最終沒有全部去成,但這空出來的小半個下午,有鄭文軒陪著他,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呆在房間里,好像也就沒那么可惜。他不愿讓林沛然受到傷害,但他又何嘗不是一直傷著他,讓他痛了這么多年?結果從一開始,就沒有區別,身敗名裂的苦、生死人禍的苦,比起心中愛而不得的苦,究竟哪一種才更讓人發瘋?他錯了。他把自己想象成獨當一面的英雄,卻到頭來只是一個處事幼稚的渣滓罷了。這就是他所期盼的結局嗎?他應該尊重林沛然的意愿,不再糾纏他?還是寧可被對方厭惡,也要再一次追上去,重新開始追求林沛然?第二十五章林沛然特意選在這里住,就是因為出門走兩步就能到D市超有名的步行街。他來D市,想見鄭文軒才是主要目的,游玩只是順帶的。全國大大小小的地方,不論小吃還是風景其實都大同小異,到哪兒都沒差別。他們隨便挑了個看起來順眼干凈的店,將肚子填了個七八分飽,然后借著消食的理由,在開闊的廣場上軋路。吃完飯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暗下來的天色泛著迷人的深紫,大街小巷的路燈和霓虹次第點亮,暈成一團一團的亮斑,在川流不息的人群兩邊交相輝映。白日里繾綣的熱浪散盡,昨天又下過雨,小風一吹,那些精致的流光就在風中輕輕晃動著,碎成一片璀璨的燈海。三次,貝佳突然出現,打斷了他醞釀了滿腹的草稿,然后出于“公平競爭”的原則和素養,林沛然放棄了大概率會破壞天平的賣慘;四次,他真切地想要找一個人托付性命,在鄭文軒、姚樂陽和白玉三個人之中糾結,在他幾乎已經選擇了鄭文軒、打算他肯戴上對戒的那一天就把全部告訴他的時候,鄭文軒他,要結婚了。林沛然昨晚其實已經破罐破摔,他在鄭文軒面前說出了自己有病這件事,只是鄭文軒并沒意識到,他說的究竟是氣話還是真相。這個秘密,不如就和鄭文軒的秘密一起,永遠成為秘密吧。既然對方都已經要結婚,他告訴他自己得了絕癥,還有什么意義?那豈不是看起來更像喪失尊嚴的卑劣的死纏爛打?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