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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知道,所有事情都瞞不過父侯。今日,我與酆鴻影不過是隨扈,真正必須出城的人確是譚子舟。”我索性攤牌。 熙侯堅決地說:“本侯說了,譚子舟不得出城!”然后,熙侯探過身,緩聲對我說:“郯國王都現有一伙人準備擁戴譚子舟為新國主,你母親的處境很危險。我答應了筠姬,絕不讓譚子舟在此刻回郯國去。只需再挨十天,就可塵埃落定。到時,我稟明國主,允譚子舟回國吊唁。” “父侯,”我一下跪在熙侯面前,求道,“譚子舟年長聰慧,仁義堅定,是能為國主的賢者。今日若能放他回國去,他日也算鄴國送給郯國一個大大的人情,對兩國關系有益無害。而且,譚子舟跟我保證會善待筠姬和筠姬的兩個兒子。” “僅憑你對他的五年安護之恩,就能換得如此承諾?權位之爭,你死我活。疏桐不要被他哄騙了。他與你的關系,豈能親得過母女血脈?筠姬之子繼位,鄴國對郯國也是同樣大的人情。只要有筠姬在,鄴國與郯國將永為友邦。”熙侯不為我的求情所動。 今日譚子舟如果走不了,就來不及了。 我把心一橫,掀開外袍露出里衣。里衣下,我的小腹微隆,雖還不明顯卻足以被明眼人識破。 “你……”熙侯訝然,先是為我的無禮之舉,接著為他的驚人發現。 “沒錯,女兒已有身孕,孩子的父親就是譚子舟。”此言一出,四周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我身上,包括酆鴻影和譚子舟。“請父侯放他倆出城,我留下。有這個孩子為質,譚子舟會兌現他的承諾。” 熙侯沉思,一時難以決斷,所有人陷入沉默。 酆鴻影最先打破沉默,扶著我說:“譚子舟能出城就行了,我又無需趕回國去繼位,我留下陪你……”他指著我的肚子。 我打斷他,把紅瑪瑙腰牌塞入他手中,用只有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光出城還不夠,從王都到邊境還有兩天路程,三道關卡,拿這個腰牌才能過關,一旦途中有變,譚子舟一個人應付不了,有你在他更安全。況且……”我攥緊酆鴻影的手,“萬一譚子舟沒能順利繼位,他擅離鄴國會被問罪,到時郯國無立足,鄴國回不了,你就帶他去豐國避難。憑你的身份和你包里的財物,保住他的性命應該不難。豐國叛亂平息后,你王兄早想召你回國,是你自己一直不肯回去。此番既回去了,不必擔心我,也不必再回鄴國。若得機緣,自會再聚。”我直直地盯著他,指甲幾乎掐進他rou里。他也用力回握我的手,示意他明白我的意思。在松手的一瞬,他把他的黃水晶腰牌放入我掌中。 “開城門,放行。”熙侯朝城門衛士一揮手。 王都城門在漆黑的夜里洞開,一眼望去仿佛通向一個未知的世界。持劍衛士們讓出一條路,任譚子舟與酆鴻影一前一后絕塵而去。 “疏桐多謝父侯成全。”我朝熙侯再施一禮。 “但愿你沒有看走眼。”熙侯目送那兩人的背影,沉沉地說。 兩年后,鄴國王都,熙侯府。 “你腹中孩子明明是我的,你為什么說是譚子舟的?你跟譚子舟連手都沒有牽過。”酆鴻影問我。 “當時千鈞一發,不這么說熙侯是不會放譚子舟出城的。無親不如有親,姻親不如血親,貴族都懂這個道理。所以,我賭在我與筠姬之間熙侯會選擇支持我,因為我留著他的血。他也會選擇支持譚子舟,因為我腹中的孩子也繼承了他的血脈。作為一個男人,熙侯相信譚子舟就算會舍棄我,也不會舍棄我腹中的孩子——他的第一個孩子。”我說。 “你為什么這么幫譚子舟?就因為他能當個好國主?你又焉知筠姬的兒子不能當個好國主?”酆鴻影說。 “我只是不想讓筠姬如愿以償。”我低嘆,“當年筠姬出嫁的時候我已經三歲了,有些模糊的影像殘存在記憶里。我記得筠姬身著盛裝,我哭著朝她伸手,差一點點就能拉住她的衣裳。她卻從我身邊走過,未曾停留一刻,我的哭喊沒讓她有絲毫不舍。她沒有停下再抱一抱我。我好像觸到了她的喜服,冷而滑的衣料,明明看著光鮮,手感卻像丑陋動物的外皮。” “你不該怨她,她也是身不由己。”酆鴻影說。 “我不怨她離開我。我怨她為什么沒有舍不得,那么鎮靜,那么容易地離去了,好像我從來不曾存在過。她與鄴國國主和熙侯一直都保持著聯系,卻從來不問我過得好壞。”我說。 “現在譚子舟是郯國國主,筠姬只剩下一個尊貴的空殼,她的兩個兒子雖然享有富貴卻不可能再染指權力。你的目的達到了,可以帶著孩子跟我去豐國了。我在鄴國為質有功,又與郯國國主和鄴國熙侯私交深厚,王兄已封我為瑜侯,你是瑜侯夫人,我們的兒子將會繼承我的爵位。”酆鴻影說。 “我走不了。”我苦笑著說,“我是郯國國主的女人,我的兒子是郯國國主的長子,雖然只是名義上,卻已人盡皆知。你們出城那夜,在王都城門口有許多衛兵,許多張嘴,根本堵不住。熙侯也早已將此事告知鄴國國主。我本想等譚子舟繼位后由他出面澄清,結果他給我來信,只說他會處理,讓我一等再等。此次鄴國國主五十壽誕,各國都有貴族代表國主前來賀壽。你借賀壽之機來接我,殊不知郯國也派了人來接我,昨日已經見過熙侯和國主了。府里正在為我準備行裝,等壽誕一過我就得帶著兒子去郯國王都了。我知道你心有不平,也想念我和孩子,可現在這種局面騎虎難下,你覺得熙侯和國主會同意我跟你走嗎?” “那怎么辦?”酆鴻影有點兒急了。 “你先別急。”我寬慰他,“你不能把我們從鄴國接走,卻未必不能從郯國接走,只要有譚子舟的配合。說不定譚子舟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急著接我和孩子過去。” “你說的有道理。”酆鴻影點頭。 “所以稍安勿躁,過些時候我們在郯國王都相會吧。”我對他說。 一個月后,郯國王宮。 一個美艷婦人朝我走來,身姿裊裊如云,雙目盈盈如星。 “疏桐,我是你的母親。”美婦人對我說。 “我沒有母親。對我而言,你只是筠姬。”我對她說。 她星眸閃動,不再說什么。 一年后,郯國王宮。 譚子舟對酆鴻影說:“孩子可以讓你帶回豐國去,郯國這邊對外就說是夭折了,但疏桐不能跟你走。” 酆鴻影不樂意:“疏桐本就是我的女人,當初只是為了幫你。” “不管當初為了什么,如今生米已成熟飯。三年前我與筠姬的兒子爭奪國主之位,許多大臣搖擺不定,最后是因為我有孩子,有熙侯和鄴國的支持才得到中立勢力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