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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與郭將軍一商量,夫妻倆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找尋女兒的下落,就算死了也要找到埋骨之所,如果僥幸找到了,定要用榮華富貴彌補十八年來對女兒的虧欠。慈濟庵被燒毀了,庵中的尼姑們也作鳥獸散了,撿到小女嬰的老尼姑也死去多年了。郭夫人找到了當年服侍老尼姑的一個小徒弟。小徒弟回憶起當年確實有人把孩子從火場里救出來了,因為慈濟庵失火后,曾有一位姓花的青樓女子抱著小女嬰找過老尼姑,因為沒處安置,又把孩子抱走了。就是這條關鍵線索讓郭夫人看到了希望。前幾天來花香樓找花mama的尼姑就是當年的小徒弟,受郭夫人所托來尋我的。尼姑和花mama確認了所有細節,又看到了我的模樣。據那尼姑說,我的臉型和眼睛長得和郭夫人一模一樣,鼻子和嘴又和郭將軍一模一樣。郭夫人不方便親自來妓/院見我,讓人挑選了黃道吉日,要把我接回去認祖歸宗。就這樣,我倏忽之間躍升為一品將軍的長女,飛黃騰達了。 我的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我真是他們的女兒嗎?萬一錯了呢?”我問。 花mama好像看見了傻子一樣拊掌大笑道:“他們覺得你是你就一定是。那樣顯貴的人家要找個女兒,多少人想當還當不上呢。”花mama轉頭對舒享說,“你真是妙口吉言,她的運氣真真好到不能再好。雖然身世坎坷,前面十八年有你護著沒吃一點兒苦,后面有她親爹娘關照,巴不得把欠她的都還給她,只怕要寵上天去。” 我偷眼去看舒享,他在笑,淺淺的笑,喜悅的笑。我心里有些別扭。別扭什么呢?我問自己,難道他不高興我就高興了?本以為撿了個賠錢貨,沒想到成了塊金疙瘩,誰會不高興? 黃道吉日很快就到了,我穿上郭府送過來的據說是蜀錦裁制的華服,坐上郭府派來的闊氣馬車,去和顯貴的爹娘相認。花mama換了一身新衣,喜氣洋洋,與有榮焉。花香樓的姑娘們晌午以前都起床了,為了送送我這位“貴人”。他沒出來送我。我對花mama說:“臨走前讓我見見他,跟他說句話行嗎?”花mama點頭,指指臥房的方向。 我推開房門,他像往常一樣翹著腳歪在床上,斜眼瞥著我,不咸不淡地問:“還沒走呢?” 我沖到他跟前,把手里的東西塞進他手里。他低頭看看,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毛。我塞給他的是四張銀票,每張一千兩,一共四千兩,是我私下讓尼姑問郭夫人要的。花mama告訴我身世之后,尼姑又來過花滿樓兩次,主要是送衣服,告知認祖歸宗的黃道吉日。我趁著送出門的時候對那尼姑說:“十八年前把我扔了今天想認了就能認回去嗎?天底下沒有這么便宜的事。你幫我傳個話,跟我那娘親說,給我四千兩銀子我就回去認她。” 我對他說:“這是還我欠你的債,多出來的是利息,還你讓花mama養了我十八年的花費。”他隨手把銀票丟到花mama的梳妝臺上。我跳起來,用比那晚更大的力氣撲進他懷里,撲得他一個不穩仰面倒在床上,我的雙臂在他背后交疊,拼命箍住他,眼淚像春雨一樣無聲滂沱。他的后背摸起來凹凸不平,全是被燒傷后留下的疤瘌。“我……我……”我哽咽著,嗓子里像塞滿了干饅頭噎得想嘔,氣也不順。我該怎么喚他才好?義父?享爺?阿享?恩人?我嗚嗚咽咽,他始終沉默,良久,我感到他那只手輕輕拍了拍我的后背。“你保重……”我哭了半晌只哭出來三個字。他扶著我的肩膀把我緩緩推開,笑著說:“快走吧,蠢蛋。” 時光忽然在那一瞬打開了一個窄窄的縫隙,讓我透過那縫隙看到模糊而久遠的一幕:我還是幼童的模樣,臉上掛著淚珠,他笑著把姜糖喂進我嘴里,問道:“甜嗎?好吃嗎?別哭了,小蠢蛋。”我吮咂著糖塊,眼淚還在掉落,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嗚嗚……不當蠢蛋……你是什么蛋……”他舔舔手掌,里面有姜糖殘留的甜味,笑瞇瞇地說:“我是天生地養的,連個蛋也不如。” 時光的縫隙猛然關閉,我對上他的笑臉——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笑臉。有多少過去都因為模糊而被我遺忘了呢?他這個人,總愛模糊掉自身的存在,卻無時無刻不在保護我。去他的什么平戎將軍,我一點兒都不想離開這兒,在他身邊我覺得很安全。 “阿運——”花mama在門口叫我。該走了。不能不走。他朝我擺擺手。我一跺腳沖出門去,差點兒又撞到花mama。 一進郭府我就被帶到堂屋。屋里擺好了香案、供品和牌位。一雙中年男女穩坐堂上,威嚴而富貴,便是郭氏夫婦了。郭夫人用精致的手絹拭了拭無淚的眼角。我被人按著跪在香案前朝郭氏祖先的牌位磕頭行禮。我聽見郭夫人對郭將軍小聲說:“模樣不錯。”郭將軍回了句:“像你。”郭夫人“呵呵呵”地笑了。 這不是我想象中血親相認的情景,當然我也沒目睹過別人家相認是什么情景,也許是我的想象錯了。 拜過牌位和郭氏夫婦,我就算認祖歸宗了。郭夫人問我的名字,我說叫“舒運”。郭夫人問:“是姓舒名運嗎?”我想了一下,回答:“不,沒有姓,就叫舒運。”郭夫人問:“是哪個舒,哪個運?”我說:“我沒讀過書,不認識字,不知道是哪個舒,只知道運是運氣的運。”郭將軍有些不悅,道:“都十八歲了,竟然不識字!”我也有些不悅,頂撞道:“想讓我識字當初就該把我扔在書院門口,妓/院里長大能學什么正經東西?”郭將軍的臉沉了下來。郭夫人連忙笑著對我說:“貧家女子大多不識字。娘給你請個西席,學學就會了。”又轉而對郭將軍說:“你看她這脾氣像不像你?簡直一模一樣。”郭將軍的臉色略有緩和。郭夫人拉起我的手說:“這名字還行,你就繼續用吧。不過運氣的運字有些生硬,不像閨名,不如改成韻致的韻,加上淑女的淑字,讀起來還是一樣的。” 就這樣,我從“舒運”,變成“郭淑韻”。 郭夫人是個美人,我一直不習慣叫她“娘親”,只稱呼她“郭夫人”,她糾正了幾回,我不改,她便不再管了。她也不喚我“女兒”,只叫我“淑韻”。 郭夫人找人來教我禮儀、詩書、彈唱、妝扮,還專門讓兩個婆婆驗過我是不是處/女。我有些恍惚,不明白怎么離開了花香樓倒反而像個妓/女似的。 我的生日也改了。郭夫人言之鑿鑿說她記得清清楚楚在十八年前的哪一天生了我。我雖然心有懷疑但又覺得哪天過生日其實無所謂。 在郭府生活了一年多,過完十九歲生日,用郭夫人的話說,我已經“脫胎換骨”了。 過春節的時候,郭夫人帶我進宮拜見太后。進宮前,郭夫人囑咐我許多遍:“不許說你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