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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胎記”,那是碧璽用炭火把鐵塊燒紅,在我胸口上烙出來的燙傷,疼得我涕淚橫流,鬼哭狼嚎。碧璽說,為了當(dāng)上娘娘,必須忍住。傷養(yǎng)好了,留下個唇形的紅疤,看著像塊胎記。 做這些只有一個目的——讓天子一見到我就想起宗汀葭。天子和宗汀葭的事,是我在沐浴的時候聽碧璽講的。 每次沐浴,碧璽都拿新鮮的花瓣貼滿我的脖子和胸脯,說這樣可以讓皮膚滑嫩,還能留下花香。那些百合、玉蘭都是碧璽從花局里弄來的,不用問肯定又沒少花錢。碧璽的情我都領(lǐng),可這花瓣沾了水貼在身上一點兒也不舒服,皮子直發(fā)癢,弄得我十分不耐煩,忍不住說:“我娘親說,男人專喜歡女人的乳/房和屁/股,把花瓣貼在這兩處不就行啦?” 碧璽說,凡夫俗子才專喜歡女人的乳/房和屁/股。至尊天子的喜好各有不同,就說本朝吧,文宗喜歡烏發(fā),武宗喜歡纖指,仁宗喜歡玉足,孝宗喜歡細(xì)腰…… 我說:“所以當(dāng)今天子喜歡脖子和胸脯?” 碧璽說,天子喜歡左胸。 我問:“為什么喜歡左胸,不喜歡右胸?” 碧璽說,因為天子在尋找一個人,能分辨出此人的唯一印記就在左胸上。 我問:“找的人是誰?” 碧璽說,是天子最心愛的女人——寧妃宗汀葭。 我問:“既是嬪妃,定然在宮里,為何還找?” 碧璽說,寧妃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我問:“怎么死的?” 碧璽說,天子的生母孝賢皇后逼寧妃喝了毒/藥。 我說:“天子生母毒殺天子愛妃,定然是因為婆媳不和。” 碧璽說,宗汀葭不是天子的寧妃,是先帝孝宗的寧妃,孝賢皇后是孝宗的皇后,所以孝賢皇后和寧妃不是婆媳,是天子的生母和庶母。孝賢皇后怕這等有悖倫常之事危及到天子的儲君之位,就私底下把寧妃給…… 碧璽瞪大眼睛,以手為刀,做了個劈砍的動作。我頭一回聽碧璽講話沒有犯困,聚精會神得連浴湯涼了都沒發(fā)覺。 我問:“既是死了,上哪兒去找?寧妃的左胸又有何玄機(jī)?” 碧璽說,孝賢皇后為了掩人耳目,用的不是立時發(fā)作的毒/藥,寧妃和天子見了最后一面。天子咬破舌尖,在寧妃的左胸上嵌了一個深入肌膚的血色齒印。 我問:“這是為何?” 碧璽說,古籍中有載,舌尖連著心尖,舌尖血就是心頭血,若將心頭血滴在愛人心上,令心血交融,可為情之封印,死后喝了孟婆湯也不會忘情。天子繼位后,曾花重金從瀛海國請來最厲害的陰陽師,為寧妃安魂。因為寧妃是暴死的冤魂,死后會被怨念鎖在忘川河上,過不了奈何橋。陰陽師作法,把寧妃的亡魂送進(jìn)冥府,再入紅塵,與天子重逢。陰陽師說,寧妃會轉(zhuǎn)世為女子,在心上留有天子的“情印”,憑此相認(rèn)。從那以后,凡是左胸上有痣或是有胎記的女子都會得到天子的臨幸,若再有絲毫與寧妃相像之處,就能享受格外的恩寵。 宮中女子初次侍寢后都會得天子晉封,這是常例,偏沒給我半個封號。碧璽說,這是試探,說明天子對我留心了,她讓我沉住氣。 涵馥宮曾是寧妃的寢宮,寧妃死后,再無人居住。初秋的時候,天子忽然命人修葺涵馥宮。入冬的時候,天子挽著我走在新修的宮道上,狀若不經(jīng)意地問:“若葭覺得如何?”這是天子的考驗,與其說是考我的前世,不如說是考碧璽的記性。 “奇怪,妾從未來過此處,卻像重游一般,覺著熟悉,定然是在夢里來過。這邊若有幾竿竹子,那邊擺上一張棋盤,上面再掛幾盞琉璃宮燈就更好了。”我照碧璽的叮囑,演得像模像樣,把因修葺而變更了的陳設(shè)一一指出。天子大悅,當(dāng)場封我為“如妃”,一躍而居正一品,僅次于皇后,賜住涵馥宮,還賞了一屋子的古董擺件,滿宮皆驚。 碧璽也受到鼓舞,更加賣力地幫我。我聽她話,常穿綠色衣裙,天子果然歡喜。靠著碧璽的暗中指點,我的表現(xiàn)無一不討天子歡心,日益得寵,珍饈華服,金銀珠寶,應(yīng)有盡有。 宮里有規(guī)矩,超過三十歲的婢女是不能見天子的,所以每次天子臨幸涵馥宮,碧璽都得躲出去。有一回,我開她玩笑,說:“‘璽’是天子之印,你叫‘避璽’,難怪每次見了天子都要避開。”我被自己的玩笑逗得前仰后合。碧璽卻不笑,一臉哀戚,像是我冒犯了她,說“碧璽”這個名字乃孝賢皇后所賜。我不敢對天子生母不敬,立馬噤聲。 我二十八歲那年,跟了我十四年的老宮女碧璽死了。沒有她,我會被湮沒在后宮,也許一輩子也見不著天子。我答應(yīng)過,一定要實現(xiàn)她的愿望。我給碧璽辦了場風(fēng)光的葬禮,還在顯州給她建了祠堂。 可是,沒有了碧璽,我怎么也裝不像寧妃。我的“胎記”被太醫(yī)識出是燙傷;我名字和顯州的戶籍記錄對不上;我再也猜不中天子的心思,很快就失寵了。 天子知道我竟敢冒寧妃之名欺君,怒不可遏,要將我凌遲處死。我嚇得不停叩首,語無倫次:“皇上饒命……饒命,都……都是碧璽教妾的。” “碧璽是誰?” “碧璽是妾的婢女,妾甫進(jìn)宮便服侍左右。” “傳她來見。” “皇上饒命,碧璽她……半年前已經(jīng)死了,就是妾求皇上恩準(zhǔn)陪葬的那個婢女,棺木放入皇陵了。” “年紀(jì)輕輕的怎么會死?” “回皇上,碧璽……不年輕了。妾進(jìn)宮時碧璽說她四十七。妾在宮中十四載,碧璽已是六十一歲的白頭宮女,算不上年輕了。” “六十一歲?她籍貫何處?” “碧璽是顯州人,與妾同鄉(xiāng)。” “姓什么?” “姓宗,與妾同姓。” “來人!去查這個碧璽是哪年進(jìn)的宮。” “回皇上,婢女名冊里頭沒有叫碧璽的,不過宮里的嬪妃都愛給婢女改名,許多人都不叫入宮時的名字了。后宮的規(guī)矩是在二十八州輪選佳麗進(jìn)宮,每年選兩州,每州選十人。宮里只在慶平八年、慶興三年和慶興十七年有過顯州女子入宮,中間隔了十四年。入宮女子的年齡必須在十三至十八歲之間。按年齡算,碧璽只能是慶平八年入宮的。那年來自顯州的十名女子,只有一人姓宗,就是慶平十五年歿了的寧妃。除此之外,宮中的顯州女子,只有慶興十七年入宮的如妃一人姓宗。” “在如妃之前,碧璽服侍的嬪妃是誰?” “回皇上,按照宮里的記錄,如妃娘娘進(jìn)宮前,碧璽服侍的是孝賢皇后,再之前……就沒有記錄了。” 天子親自去了皇陵,下令打開碧璽的棺木。棺木中的碧璽穿著綠色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