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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家沒有跟亂黨勾結,只是被拉下水,只有我們活下去,才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如若不然,百年計家就永遠消失了!只剩下亂臣賊子一頂帽子!英英,我們不能死,要活下去,再立計家!記住了沒有?!” 計英點頭,忍著眼淚拼命地點頭。 “我記住了三哥,我記住了!我會活下去!” 三哥笑了,可朝廷的兵馬突然折返了回來。 計英驚呆了,三哥抓著她就要將她按進水里。 一瞬間,她明白過來,三哥要讓她活下去,而他自己去引開人。 可是三哥已經為她擋了一刀,怎么還能為她而死?! 計英不管不顧地掙開他,一把將他推進水里,自己跑了出去,被朝廷的兵捉回了牢獄。 沒多久,計家被抄,她被賣了。 她和白家小姐白秀媛素來有罅隙,白秀媛把她買回去戲弄嘲諷,以此取樂。 她在白家兩年有余,直到和白家定了親的宋家家主出了孝期,白家把她送了過來,給宋遠洲做通房。 宋遠洲身子不好,這兩年更是時常臥病,白家不想把白秀媛嫁給病秧子,更是看中了金陵城的權貴想要借女兒攀附,但礙于宋遠洲勢大,只能拖著。 如今宋遠洲父孝已出,白家實在拖不下去了,便道白秀媛生了病,一時不能完婚,把她送了過來,令她熬死宋遠洲。 熬死宋遠洲啊... ... 計英被引著轉到了另一條路上,一個樹木掩映下的園子隱約在前。 路邊冒出了更多人,無不嘀嘀咕咕地指著她說道。 計英攥緊了手,努力忽略耳邊的調戲、嘲弄、辱罵,忽略那些“這不是計家大小姐嗎?怎么這副狐媚樣”的說法。 不知道在漫天口水中走了多久,她終于進了那個院子——歌風山房,宋家家主宋遠洲的園子。 進了歌風山房,周遭立刻安靜了。 歌風山房是有幾套院落構成的園中園,計英又在歌風山房走了許久,才到了正院,宋遠洲住的地方。 正院里在擺放花草盆景。方才下了一陣蒙蒙雨,這會停了,院里管事嬤嬤安排丫鬟們快手快腳把盆景擺好。 “都仔細著些,一分一毫不能差地歸置到原地!若是哪處沒妥帖,二爺可閉著眼睛都能瞧出來,到時候被罰可別怪我沒提醒!” 小丫鬟們本來瞧見來了生面孔分心,眼下聽了這話,全都神情緊繃地擺放花草。 宋遠洲行二,人稱宋二爺。 兩年不見,計英早已記不清楚那人的面容。 她只記得,他和她三個哥哥、甚至和她見過的其他男子都不一樣。 旁人或令人如沐春風,他卻令人如臨寒霜。 但寒霜亦有寒霜凜冽的美,似六棱雪花,似雪中傲松,似北國冰川。 計英曾經因他晃過心神。 但眼下,她只是個通房而已。 思緒一過,周遭突然靜了下來,小丫鬟們紛紛退到了院墻邊緣。 計英一愣,腳步聲從院門前響了起來。 她下意識抬頭去看,又按住了自己的腦袋。 男人的白靴路過她身前時停了一下,她感受到了目光,是從三月倒回到正月的春寒料峭。 她手下更緊了,想著要不要行禮,男人卻抬腳走了,一句話都沒留下。 計英默默松了口氣。 她被領去了奴仆住的后罩房,管事的仆婦分給她一間陰冷的西屋,但計英很滿意,這是一間只屬于她一個人的小屋。 她收拾妥帖行李等著吩咐,但日頭升到了頭頂,又逐漸下落西去,夕陽從西面窗子外照進來,不多時完全暗了下去,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不過對于通房來說,吩咐約莫在晚上。 但二更鼓響,院中燈火全都熄滅的時候,還是沒有吩咐。 計英不免有一點點期盼。 今天可以避過去嗎? 她會否能完全避開呢? 畢竟主子不消用的話,通房也只是丫鬟而已。 計英很樂意做個純粹的丫鬟。 可來了人,帶她去了正房,宋遠洲的房里。 正房燈火未熄,男人坐在書案前寫畫。 計英叩頭行禮,他沒有抬頭,好像沉浸在書畫里。 計英不清楚他的態度,跪在地上等著。 室內靜謐,只有男人偶爾寫畫時,筆尖摩擦紙張的細聲。 她等了一會,沒有等來回應,等來了男人的咳嗽聲,男人咳嗽了一陣又一陣,咳得厲害。 計英不記得從前他的身體這般不濟,如今看來,難怪白家有顧慮。 她神思一晃的工夫,男人開了口。 “會倒水嗎?” 計英一回神,暗道自己大意了,連忙去給他倒水,小心奉到他手邊。 他沒有說什么,拿出一顆藥來就水吃了。 計英暗暗松了口氣,這才看到他的臉。 男人比從前好像變了許多,又好像沒變。 他臉色泛白,唇色淡淡,眸似冰晶,看人的時候仿佛如山谷里的幽風。 計英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了頭去。 男人低笑一聲。 “計大小姐,很久不見。” 計英跪下了身去,再次跟他行禮。 “宋二爺安好,奴婢計英,得白家主子之令前來伺候二爺,若有不到之處,二爺盡管責罵。” 男人沒有責罵,只是嘆了口氣。 香爐里飄來一絲幽香。 他突然開口,“難為你了。” 這話伴著爐里的幽香,不知怎么勾得計英鼻頭一酸。 她以為在白家兩年,她早已經練得銅筋鐵骨,不亂旁人如何肆意嘲諷,都觸不下她的眼淚。 可今日,她竟鼻頭酸的厲害。 兩年過去,計家在蘇州城的茶余飯后都已經消減下去。 宋遠洲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很多從前的事情,是不是慢慢淡忘了? 他能不能讓她單純做個丫鬟? 她低著頭說“不敢”,她細細揣摩著宋遠洲的心思,覺得不是沒有可能。 可就在她心里升起一點期盼的時候,男人冷不丁開了口。 “脫了吧。” 計英僵住了。 男人一如方才低笑了一聲,但這一次,計英聽出了不可掩蓋的嘲諷意味。 “穿成這樣,我還能會錯意?” 計英的心瞬間如墜冰窟。 男人的手已經握上了她的腰。 那腰細而柔軟,被白家特制的衣衫勾勒得不盈一握。 宋遠洲順勢將她按進了懷里,令她貼上了他的胸膛。 幽香在兩人之間環繞。 宋遠洲低頭定定瞧了她兩眼。 她早已不是兩三年前的青澀模樣,十六歲的女子該有的嫵媚在她眼角眉梢長成,美艷不可方物。 只是她神色怔怔,半身僵硬,櫻桃紅唇淡了些顏色,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