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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是那種高手。 但是張制錦居然是這般氣定神閑,又是一副挑釁的口吻。 陳寅自負是此中頂級名手,如何能夠容忍。 當下陳寅冷笑道:“我怕輸給他?張侍郎,你說話可算數?如果他輸了,就等于你輸了?” 張制錦道:“一言九鼎。” 陳寅笑道:“那好,如果他輸了,我要你承認自己想要扶持武官的主張是錯誤的,從此后撤回這項荒唐的諫議。你肯不肯?” 剎那間,整個茶樓里萬籟無聲。 七寶也正看著張制錦,可也沒想到陳寅竟提出這種建議,當下有些著急。 張制錦卻輕描淡寫地說道:“當然可以。” 七寶叫道:“大人!” 陳寅臉上露出喜色:“好……” 張制錦卻又說道:“那若是我們贏了,陳大人是不是就放棄彈劾,也贊同我的這項諫議呢?” 陳寅皺眉忖度片刻,自恃是有贏無輸的,這種大便宜的事,何樂而不為,當下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七寶已經忍不住跑了回來,抓住張制錦的手臂道:“大人,你、你為什么這樣……” 原先只是她跟陳寅半是玩笑似的,如今張制錦也參與進來,性質自然不同,若是自己做的不好,豈不是把張制錦都連累了? 張制錦望著她微微一笑:“怎么了?” 七寶的眼睛早又泛紅了:“我怕害了您。” 張制錦沉吟著:“不要管別人,也不用理其他,我也想看看……你怎么做,你也只為我做好了就是了。” 七寶一震。 那邊兒陳寅早吩咐人準備起來,回頭見他兩人說話,便冷笑了聲。 張制錦在七寶的小手上握了一把,輕聲道:“去吧。” —— 七寶只得轉身回到了茶桌之前。 旁邊陳寅胸有成竹,便戲謔地看她一眼,想看她如何動作。 卻見七寶并不著急,她打量著面前的器具,終于先取了水來嘗了一口,因喝的有些著急,幾乎嗆到。 陳寅暗笑。 七寶又看過了幾樣茶,原來面前有蒙頂茶,青鳳髓,鐵羅漢,臨江玉津,武夷龍團。 其中蒙頂茶,青鳳髓,臨江玉津屬于綠茶,鐵羅漢跟武夷龍團卻是烏龍茶,陳寅留神看七寶怎么選,卻見她選的竟是最后一種龍團。 陳寅不由挑眉,心中想:“這興許只是湊巧。” 原來這幾樣茶里頭,只有龍團的來歷最為不凡,跟進獻朝廷的貢茶同屬于一類。方才陳寅也想選這一種來著。 而陳寅之所以選龍團,卻也并不只是因為這茶最好,而是因為他心中極為明白,今日所用的水質清軟,配龍團正是相得益彰的。 七寶取了龍團,放在碾子里要將其碾成粉末,只是她畢竟是頭一次在大庭廣眾下如此,又惦記著張制錦跟陳寅的賭約,難免緊張,小手就有些發抖。 耳畔聽到陳寅“嗤”地笑了聲,七寶的臉上暈紅,不安地回頭,卻對上張制錦沉靜而溫和的眸色。 七寶迎著他的眼神,心中一動:他明明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卻仍是愿意豁出一切跟陳寅打這個賭。 他憑什么這么相信她? 難道就不怕她給他丟了臉,害他栽跟頭嗎? 一念心動,眼中就有些濕潤。 七寶深深呼吸,忙不去胡思亂想,只平心靜氣,仔細回想。 將茶碾碎后再取出,又再行細細搗碎,慢慢地熟絡起來,一步一步,有條不紊。 陳寅看在眼里,倒是詫異起來:起初見七寶手腳生疏,心想果然是個外行,誰知慢慢地竟大有改觀。 陳御史皺眉,當下不再托大,便也忙在自己桌前cao持起來。 兩個人行事之時,慢慢地原先坐在大方桌前的那些人,有許多已經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竟要走近過來細看。 原來七寶人物靈秀,動作起來,雖然無意之中,卻也自有一股說不出的曼妙風情,舉手投足,轉身低頭之間,竟比那些舞樂還要好看百倍,場場都能入畫似的。 所以這些人不知不覺之中都看呆了。 七寶心無旁騖,自己篩好了茶,燒好了水,將水注入茶中,便是斗茶最難的一關來了。 忙拿起干凈的茶筅,手腕輕輕抖動,在那盞中輕輕地拂動擊打。 正陳寅那邊也做到了這一步,剎那間,整個茶樓里悄然無聲,只有刷刷地擊茶的響動。 那些精于茶道的,自然會專注地看陳寅所為,但大部分人卻都不由自主地給七寶的動作吸引,卻見她一抹皓腕如雪,纖手如玉,如琢如磨的指尖捏著竹制的茶筅,擊打輕拂,光搖影動,光是看就已經是莫大的享受了。 而隨著她均勻的動作,茶盞之中迅速升起了一層似雪般的湯花,湯花從無到有,漸漸升起,細密勻稱,也引來眾人低低的驚呼之聲。 那邊陳寅雖也正認真地擊茶,卻也瞧見了七寶的動作,直到此刻,心中才震驚起來,知道自己先前是太過以貌取人,小看了對方了。 只不過……張制錦從哪里找來如此能耐的“書童”? 三刻鐘之后,兩盞茶湯整齊地放在了方桌之上。 圍觀在座的眾人都是極有經驗的茶客,分別仔細相看,卻幾乎分不出到底誰勝誰負。 兩盞茶的湯花幾乎一樣的高低,一樣的濃密,也都各自將茶盞咬的很均勻。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幾乎就以為是同一個人所為。 陳寅還不信,特意走到另一邊,低頭打量七寶的那盞茶,就連眼光毒辣如他,幾乎也挑不出什么不妥。 然而陳寅心中知道,雖然看似如此,但是兩個人的年紀、資歷畢竟不同,自己浸yin此道已久,對方卻只是個看似十六七歲的少年,以自己的本事,居然跟對方拼了個不相上下,這實則已經算是輸了。 只是陳寅死也不能說出來罷了。 陳寅的額頭隱隱地有汗意透出,尤其是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如果今天輸給了七寶,以后還有什么面目在這里品茶斗茶,評頭論足? 陳寅想了會兒,說道:“這還不算完呢。” 當下有機靈的人明白他的心意,忙道:“不錯,我等意猶未盡不說,且說起來,這還沒到分出勝負的時候,難道大家都忘了茶令跟茶百戲?” 原來一場完整的斗茶,除了以湯花鑒別茶品分出茶藝的高低之外,還有行茶令跟茶百戲。 事實上最考驗技藝的,卻是茶百戲。 所謂的茶百戲,就是以擊出來的茶為紙,以上面的湯花為墨,直接用細長的竹匕在茶盞之中作畫,若不是精于書畫之人,且又深懂茶性,便再也做不到,二者缺一不可。 陳寅笑看七寶:“你能嗎?” 七寶先回頭看向張制錦,才回答:“你能我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