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京后退幾步，笑嘻嘻揶揄：“大庭廣眾之下，兩口子說悄悄話，合適嗎？”

    姜玉姝低頭緩了緩神，須臾抬頭，飛快恢復(fù)鎮(zhèn)定，推了他一下，“將軍叫你，快去看看。”

    “待會兒咱們再聊。”郭弘磊示意她跟上，大踏步走向指揮使。

    轉(zhuǎn)眼，當(dāng)著府衙官員的面，宋繼昆拍了拍郭弘磊的胳膊，把他拽到身邊，驕傲自豪，邊走邊談起作戰(zhàn)的艱辛。

    姜玉姝尾隨，聽著他從容談笑，凝視其一貫挺直的背影，既心疼，又欽佩，同時絞盡腦汁，思索應(yīng)對停職之策。

    裴文灃余光一掃，低聲問：“我聽說，郭弘磊被彈劾了，不要緊？”

    “有點麻煩。”她神色凝重，“欽差已經(jīng)下了停職令，他正在等候朝廷的發(fā)落。”

    裴文灃寬慰道：“行走官場，總難免遇見麻煩，要沉住氣，隨機應(yīng)變。”

    “我明白。”姜玉姝打起精神，午飯后，官府一行慰問傷兵，傍晚提出告辭，因為她不擅飲酒，紀(jì)學(xué)璉則年事已高，一天之內(nèi)根本無力應(yīng)付兩頓酒。

    日色西斜，山埡口吹來一陣陣風(fēng)。

    營中校場，騰出一大片空地，將士們忙忙碌碌，熱火朝天：搬柴禾、架篝火、殺羊待烹、一壇壇酒整齊擺放……入夜后，將舉行盛大的慶功宴。

    營門口

    “紀(jì)大人，小心。”

    紀(jì)學(xué)璉被攙上馬車，轉(zhuǎn)身鼓勵：“老朽曾經(jīng)三次被彈劾，停職、降職等等，都經(jīng)歷過，為官者，只要問心無愧，便無所畏懼！年輕人，不要灰心，相信圣上一定會作出圣明裁斷，你啊，就當(dāng)休息，趁機養(yǎng)傷。”

    時過境遷，裴文灃逐漸不再憎恨情敵，接腔說：“保重身體。留得青山在，將來有的是機會為朝廷效力。”

    郭弘磊頷首，抱拳道謝：“多謝二位的開解，請放心，郭某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

    “唔，這就對了。”

    交談幾句，府衙官員陸續(xù)登上馬車。

    郭弘磊疾步往后走，伸手意欲攙扶妻子，卻被拒絕。

    “不用，我自己能上去。你身上幾處傷，還沒痊愈，最好踏踏實實休養(yǎng)一陣子。”姜玉姝偏頭眺望營門內(nèi)，不放心地問：“晚上慶功宴，負(fù)傷的人，需不需要喝酒？”

    郭弘磊笑了笑，“畢竟是慶功宴，能走動的人，多少需要喝幾杯。”

    “你有傷在身，千萬要少喝。”

    “唔。”

    彭長榮探頭說：“夫人放心，到時，會有人幫二爺擋酒的。”

    “咳，”彭長興一瘸一拐，忐忑靠近，懇切道：“那天在街上，小的絕不是故意不理睬四爺，實在是不敢違抗軍令，求夫人轉(zhuǎn)告四爺，等過兩天，小的當(dāng)面賠禮道歉！”

    郭弘磊板著臉，“下次若是再敢泄密，恐怕我就保不住你了。”

    “不敢，不敢了。”彭長興苦著臉，“幸虧有您說情，不然得罰扣軍餉。”

    姜玉姝忙道：“其實，不能怪長興，都怪我當(dāng)天著急，硬逼他透露你的情況。”

    “國有國法，軍有軍規(guī)。他擅自泄密，回營又扛不住盤問，挨一頓打也好，長記性。”郭弘磊催促道：“天色不早，你趕快啟程，等我忙完手頭的事兒，就去找你。另外，告訴弘軒，叫他老實等著，我得和他談一談。”

    “嗯。”

    彭長榮興沖沖地說：“嘿嘿嘿，快則明天，遲則后天，我就回去看看翠兒和孩子。”

    姜玉姝一邊上車，一邊笑答：“行，看你們的安排，隨時回來都可以！我先回去了啊。”

    “夫人慢走。”

    “您路上小心。”

    “去。”郭弘磊目送妻子，身穿半新不舊的墨藍長袍，劍眉星目，左額傷口瑕不掩瑜，猶如臨風(fēng)玉樹，豐神俊朗。

    三日后·縣衙

    姜玉姝翻閱名冊，謹(jǐn)慎思考，很有些難以抉擇，嚴(yán)肅說：“對縣衙而言，主簿、典史均是要職，必須挑選最合適的人才擔(dān)任。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幾個人選，且容我觀察觀察，月底再作決定，期間，如果各位覺得有更合適的，盡管推薦。”

    眾小吏紛紛應(yīng)“是”，有趁機想升的，有試探推薦的，有置身事外的，心思各異。

    縣丞黃一淳提議道：“關(guān)于主簿一職，下官認(rèn)為，吏房的楊涵不錯，他——”

    “嘭～”突兀一聲巨響，打斷了官吏的商談。

    所有人嚇一跳，疑惑扭頭看：郭弘軒靠著門板，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姜玉姝定定神，詫異問：“弘軒，出什么事了？”

    眾目睽睽之下，郭弘軒不愿承認(rèn)自己害怕，強擠出笑容，故作高興地告知：“哈哈，好消息！我二哥回來了。”

    第262章 掌控全局

    “你二哥回來啦？”

    姜玉姝眼睛一亮， 頓時歡喜，情不自禁站起，旋即發(fā)現(xiàn)下屬們注視自己， 瞬間不太好意思，清清嗓子，語氣如常， “你們先商量著， 我去去就回。”

    眾小吏心照不宣地一笑，紛紛點頭答應(yīng)。

    少頃·廳外

    郭弘軒忐忑不安，“嫂子， 怎么辦？”

    “慌什么？他是你親哥哥，鎮(zhèn)定點兒！”姜玉姝好氣又好笑， “他人呢？”

    “二哥剛回來，風(fēng)塵仆仆一身汗， 正在洗漱更衣。”

    “所以你趁機溜了？”

    郭弘軒尷尬撓頭， 苦著臉央求：“嫂子， 你答應(yīng)幫我的，待會兒， 千萬要幫我說說情。”

    “放心， 我說話算數(shù)， 說了幫你，就一定幫！唉，家務(wù)事，最好商量著解決。”姜玉姝叮囑道：“我手頭還有幾件公事， 頂多半個時辰，我就回后衙。你先回去——”

    “不不！半個時辰而已，我可以等。”郭弘軒打定了主意，決定拉上救兵面對兄長，“我到?jīng)鐾だ锏龋┳颖M管忙去。”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姜玉姝嘆道：“行，隨你。”

    緊接著，她返回廳內(nèi)落座，喝了口茶，繼續(xù)討論公務(wù)。

    “楊涵確實不錯。”姜玉姝望著吏房小吏，“踏實勤懇，穩(wěn)重細(xì)心，辦事得力。”

    名叫楊涵的中年人立刻站起，躬身，畢恭畢敬表示：“縣尊過譽了。慚愧，卑職才干平平，平日只是盡本分而已。”

    姜玉姝正色道：“能恪盡本分，已是難得，盡本分，便是盡職盡責(zé)，便是稱職。”

    黃一淳由衷贊嘆，“大人所言極是。”

    世上才華出類拔萃者，鳳毛麟角，九成九的人皆平凡。平民百姓，除了運氣和勤勉，還能靠什么脫穎而出？天道酬勤。

    她一貫欣賞正直勤懇的人，打量中年下屬，溫和說：“你為衙門效力七八年，前后在吏房三年，算是老資格了，辦事沒出過什么大岔子。因此，我才把聞希留下的一攤子亂賬交給你整理。”

    “卑職正在整理，一定全力以赴、盡早交差，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