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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吹風喝喝茶, 曬曬太陽, 談天說地。但最近,誰也沒心思談笑, 常聞嘆氣唉聲。 日上三竿時,一名護衛去解手,片刻后飛奔返回,拽了拽同伴胳膊, 招呼道:“晨哥、鄒貴,走!” “干什么?”鄒貴靠著廊柱發呆,無精打采。 “去聽了就知道了,快!” 于是,三人輕手輕腳,行至附近花園,潛在假山后,豎起耳朵聽: 園中,幾個雜役正在修剪花枝、打掃枯枝敗葉,議論紛紜,閑聊道:“嘖,這話可不是我瞎編的!如今外面到處在傳,都說圖寧衛吃敗仗了,傷亡慘重,死了一萬多人。” “一萬多?不是?我聽說是犧牲了兩千多。” “不止不止,我有個親戚的朋友是當兵的,消息靈通,據他說,至少死了五千多,作孽喲。咱們剛安穩沒多久,莫非又要逃難了嗎?” “你們都錯了!我明明聽說,那幾千人是失蹤了。” “什么‘失蹤’,其實是叛逃!聽說,北犰一個大部落的首領,重金相誘,誘使圖寧衛的人,叛將表面上是出戰,實際上是叛變。他們逃到草原深處,改當北犰人嘍。” “叛變?” 一名雜役吃驚問:“不、不可能?聽說,姜知縣的丈夫也失蹤了,堂堂校尉,前途大好,怎么可能叛逃去北犰?” “就是,我認為不可能。” “北犰至今沒開化,蠻橫野人,郭校尉有權有勢,不吃香喝辣,跑去茹毛飲血?他瘋了嗎?” 透露叛逃消息的人撇撇嘴,聊得興起,一邊剪花枝,一邊繪聲繪色道:“你們忘啦?當年,靖陽侯府世子怎么死的?貪墨,貪婪,因貪財而死。親兄弟嘛,骨子里流著一樣的血,說不定,郭校尉也十分貪財,看見北犰首領賞賜金銀珠寶,他動心了唄,所以叛逃。”他鄙夷說: “呵呵,‘失蹤’分明是遮羞布,事實上,姓郭的貪財叛國了。” 假山后 鄒貴等人火冒三丈,臉色鐵青,再也聽不下去半個字,不約而同,疾沖出假山,憤怒呵斥: “胡說!” “老子去你們娘的!” “你們幾個,剛才說什么?有本事,當著老子的面,再說一遍試試?” “白眼狼,也不想想,假如沒有當兵的戍守邊疆,你們早就被北犰人亂刀劈死了。” “你,滾出來!”鄒貴是侯府家生子,幾乎與郭弘磊一起長大,主仆感情極深,他一把揪出方才透露叛逃消息的雜役,咬牙切齒,一拳直搗對方面部! “啊——”雜役痛叫,被揍翻在地,捂著臉,嘴角破裂流血,慌忙跪地磕頭,懊悔求饒,“鄒大爺,三位大爺,饒命,饒命吶,小人知錯了,以后再也不敢胡說了。” 護衛頭領羅晨上前,飛起一腳,冷笑問:“還有‘以后’?” 雜役再度倒地,捂著肚子,蜷縮打滾求饒,“不、不咳咳咳,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羅晨尤其氣憤,怒目圓睜,唾罵:“老子足足當了二十年的兵,因為受過重傷,才被上頭勸回鄉。哼,你們無憑無據,瞎嚼舌根,隨口給邊軍潑臟水,等于給老子潑臟水,太欠教訓!” 其余雜役見了知縣親信,頓時驚慌失措,面如土色,紛紛磕頭求饒。 緊接著,哀嚎痛叫聲不斷,良久,雜役們戰戰兢兢,屁滾尿流地跑了。 夜間·后衙 “什么?” “叛、叛逃?”翠梅驚呆了,先是不可思議,旋即大怒,“呸,他才叛逃呢!貴兒,你們有沒有撕爛那個可惡小人的嘴?” 鄒貴觀察知縣臉色,無奈答:“當時我們幾個無意中聽見了,氣得不行,但這兒是縣衙,不方便教訓他,怕影響夫人名聲。咳,我們只是拿笤帚,拍了他幾下而已。” 姜玉姝一貫cao勞,高挑纖瘦,端坐時腰背挺直,脖頸細白,臉龐像玉石雕成的仕女,定定盯著燭火,久久面無表情。她怒不可遏,險些被“叛國”一說激得喪失理智,緩了良久,才咬緊牙關,輕聲問:“沒把人打成重傷?” “沒!我們當時雖然氣憤,但并未下狠手。”鄒貴使勁搖頭,余怒未消,嘀咕說:“如果不是在縣衙,估計誰也攔不住羅大哥,他的好兄弟是二爺手下,也下落不明,正焦急擔心,突然被戳肺管子,氣得臉色都變了。” 翠梅也氣得變了臉色,橫眉立目,咬牙痛罵:“臭嘴爛舌的缺德玩意兒,隨口污蔑人,實在可恨!兩千多人生死未卜——”她倉促打住,掩面須臾,紅著眼睛說:“將士們戍守邊疆,出生入死,是英雄,是大義,兩千多人下落不明,親戚朋友正難受,沒想到,竟有人猜疑榮哥‘叛逃’?我、我要氣死了!” “消消氣,快消消氣,你懷著孩子呢。”鄒貴懊悔撓頭,“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省得你白生氣。” 翠梅一下子急了,“無論什么消息,不準瞞著我!” “好,好好好。”鄒貴舉起雙手,“我這不是告訴你了嘛。” 姜玉姝連日夜不能眠,眼袋泛青,揉揉太陽xue,頭疼焦慮,凝重說:“果然,消息早晚會傳開的,議論紛紜,謠言四起。因為確實有兩千多人下落不明,軍方沒法辟謠,官府也堵不住悠悠眾口。但愿弘磊他們早日平安回來,流言蜚語會不攻自破。” “是啊,趕快回來。”翠梅心力交瘁,喃喃說:“我真希望明天就看見榮哥。孩子快出生了……孩子不能沒有父親。” 窗外突然刮起風,燭光猛地晃了晃,燈影森森。 姜玉姝如夢驚醒,定定神,既是勸解心腹,也是自我安慰,“瞧你,又胡思亂想了?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弘磊會平安的。” 鄒貴附和說:“小的也相信,憑二爺的本事,一定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姜玉姝一字一句,“對,逢兇化吉,遇難成祥。”語畢,她果斷吩咐:“外界議論紛紜,我管不了,但衙門里的事兒,我得管。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信口開河,造謠生非,當眾嚷‘軍人叛國’,像什么話?此風絕不可長。鄒貴,傳我的話,叫李啟恭把那個造謠‘叛逃’的人,打十板子,攆出衙門,以儆效尤。” “是!”鄒貴恨不能親自動手,杖責那雜役一頓。 翠梅倍感解氣,“那種碎嘴子,專愛嚼舌根,留不得。” 這時,虛掩的門忽然被叩響,“夫人?” 姜玉姝勉強打起精神,“什么事?” 門被“吱嘎”推開,一護衛快步進入,小聲稟告:“夫人,老侯求見。” 姜玉姝愣了愣,“哦?讓他進來。” “是!” 少頃,相貌衣服均不起眼的暗衛進入,恭敬躬身,“給大人請安。” “不必多禮,坐。貴兒,上茶。”姜玉姝不得不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