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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事急不得。民兵籍減稅的恩惠告示早已張貼出去了,恩惠之誘,等老百姓緩過來,想必總會有人愿意的,橫豎平時務農,大戰時才入伍,不妨礙種地。” 姜玉姝干勁十足,滿懷憧憬,“等圖寧富裕了,老百姓豐衣足食,人口會越來越多的,壯丁也多,官府就不用愁民兵少了。而且,到時,稅糧養得起足夠多的兵力,術業有專攻,戍衛重任將由衛所承擔,民兵只是后備力量而已。” “但愿那一天早日到來。”黃一淳由衷期盼。 “二位大人言之有理!”聞希時刻不忘奉承,“既如此,咱就不改變策略了。唉,全縣人口少,急也沒用,變不出壯丁來,干脆慢慢兒發動,反正衛所又沒催。” 姜玉姝笑了笑,“這是因為我跟宋將軍詳細談過。將軍目光長遠,通情達理,理解官府的難處,非萬不得已時,官府不能采取殺雞取卵的決策。” 眾小吏紛紛點頭,連夸帶捧。 片刻后,黃一淳忽想起一事,疑惑問:“哎?奇怪,新任教諭為什么至今還沒到任?難道赴任途中出意外了?” 姜玉姝皺了皺眉,“不清楚。當初我報上荊老先生的死訊,學臺大人很快給了批復,說是為圖寧新挑了一位教諭,叫、叫……?”她揉揉太陽xue。 “關維河。”李啟恭一邊答,一邊暗忖:嘖,剛辛苦除掉姓荊的老東西,又來了一個酸儒。 姜玉姝恍然頷首,“對,關維河!算算日子,他半個月前就該到任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聞希深深厭惡上一任教諭,乃至厭惡所有讀書人,卻無法阻擋省里派下新教諭。他巴不得“教諭”一職消失,嘴上猜測道:“聽說,關教諭是崇西人士,路途遙遠,前陣子又經常下雨,他的行程可能被耽誤了。” 姜玉姝端起茶杯,“有可能。再等幾天,如果他遲遲不到,縣衙必須給上頭寫一封信,問問情況。”她垂眸,喝完最后一口溫茶,抬頭時,盯著典史問: “談起教諭,我又得問一句了:荊老先生的案子,查得怎么樣了?” 李啟恭頓時暗中咒罵,即刻換上沉痛神態,起身答:“卑職全力搜查了好幾個月,堪稱‘挖地三尺’,仍未抓住疑犯。卑職無能,至今沒破案,請大人責罰。” 責罰?善惡終有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別急,你難逃嚴懲。姜玉姝心下一片冷靜,因尚未掌握關鍵證據,按兵不動,一如往常地嚴肅囑咐:“教諭是朝廷命官,老先生的案子疑點,隨著死訊一同上報學政衙門了,你務必重視,多想想辦法,爭取早日結案,以免老先生的親屬和學生隔三岔五地打聽。” “卑職明白,一定會竭盡全力的!”李啟恭得意暗忖:破案?老鄧恐怕已經逃到了天涯海角,抓不住兇手,案子就永遠破不了。 隨后,姜玉姝起身,疲憊捶捶后腰,溫和說:“晌午了,各位都去用飯。散了。” “是。” “縣尊慢走。” “慢走。” 不久,姜玉姝行至后衙,一進門,習慣性先摘下紗帽,然后匆匆更衣洗手。 豈料,她剛擦干手,帕子還在手上,突見翠梅紅著眼睛找來,挺著大肚子,吃力地跨過門檻,啞聲道:“夫人,奴婢有要事稟告。” 主仆眼神一碰,姜玉姝心里登時“咯噔”一下,撂下帕子問:“慌慌張張的,出什么事了?” 兩個小丫鬟不敢打聽,小跑攙扶翠梅,“翠jiejie,慢點兒。” 姜玉姝深吸口氣,“坐,你坐下說。” 翠梅落座,示意小丫鬟關門窗并退下,捧著肚子緩了半晌,張嘴就哽咽,“長榮他大哥回來了。” “長興回來了?”姜玉姝目不轉睛,想了想,試探問:“莫非長榮……長榮怎么了?” 翠梅淚水盈眶,迅速落淚,“榮哥失蹤了。” “失蹤?”姜玉姝一怔,一時間沒深思,驚訝問:“長榮不是一直在營里嗎?怎么失蹤的?” 翠梅抽出帕子,卻擦不干淚水,語無倫次,慌亂告知:“二爺也失蹤了。其實,興哥一回來,我就看出他臉色不對勁,再三追問,他才告訴我:十天前,就在夫人夜宿桑山村的那一晚,二爺奉命出戰,榮哥跟著去了,誰知一去就沒回營,音信全無,失蹤了。” “什么?” 霎時,晴天霹靂,姜玉姝不敢置信,失神呆坐,“弘磊也、也失蹤了?” “嗯。”翠梅唯恐丈夫出事,淚流滿面,“興哥說,將軍下令保密,他一是被我逼急了,二是自己憋不住了,才透露消息的。所以,咱們得、得裝作不知情。” 姜玉姝白著臉,倏然起身,“長興呢?回營了嗎?” “還沒,他在等著夫人問話。” “立刻叫他來見我!” 午時·偏廳 門窗緊閉,廳內僅有三個人,翠梅止不住地啜泣。 “亂石溝?” “對。” “啊,亂石溝我知道!剛上任的時候,巡察全縣,我曾經去過一次。”姜玉姝臉色蒼白,提筆蘸墨,手哆嗦,墨汁濺到硯臺外,在紙上潦草畫了幾筆,“這個地方,是?” 彭長興看了看地圖,“沒錯,就是那兒!越過亂石溝,北部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是北犰人的地盤。” 姜玉姝竭力鎮定,使勁捏著筆桿,指節泛白,急切問:“你說,他和另一個將領,共帶了兩千人,奉命去亂石溝偵察敵情——偵察,觀察,怎么、怎么會失蹤呢?” “大家都納悶,知情的人私底下議論紛紛。”彭長興眼里布滿血絲,左臂負傷,白布滲出血點。 姜玉姝心亂如麻,呼吸急促,嗓音壓抑得發啞,“十天了,足足十天了。我、我居然直到如今才聽說,真是不應該。” “夫人切莫自責。”彭長興解釋道:“將軍下令保密,對外說派二爺他們去辦一件麻煩差事、需要幾天時間,最初僅少數人知情,后來,隊伍遲遲沒回營,大伙兒才起疑了。其實,我第二天就知道出事了,因為我跟長榮同住一屋,他匆忙離開,壓根沒帶干糧,明顯沒有遠行軍的打算。” “天吶,十天了,他、他們吃什么啊?”翠梅不敢細想,哭腫了眼睛。 姜玉姝眉頭緊皺,審視自己倉促繪制的地圖,忽而腦海一片空白,忽而滿腦子沖動想法,咬牙問:“宋將軍什么態度?” 彭長興抬袖按了按眼睛,“事關重大,將軍非常重視,我分別在第二天下午、第三天、第五天、第七天,參與了搜找,最后一次胳膊受傷,上峰就叫我休息了。唉,弟兄們找遍了亂石溝周圍,只找到一些尸體,有自己人的,也有敵人的,其余人下落不明。” “就沒有發現什么線索嗎?”姜玉姝心急如焚,急得扔了筆,握拳砸桌。 彭長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