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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鄒貴,你和其余人留下,一則打探城中形勢,二則找郵差把這信給長平的老夫人送去。” “是!”兩名小廝接了命令后,才躬身喚道:“少夫人。” 姜玉姝微笑頷首,贊道:“風塵仆仆,路途勞頓,難為你們一直熬著等。” “這是小人的本分。” “對,是應該的!”林勤咧嘴笑,鄒貴撓撓頭。 下一刻,潘嬤嬤和小桃循聲趕到,前者湊近,關切問:“總算忙完了?” “嗯。”面對奶娘,郭弘磊臉色緩和,叮囑道:“眼下無事,嬤嬤盡可早歇息,活兒交給長興他們忙去。” 潘嬤嬤垂手侍立,和善圓臉笑瞇瞇,解釋道:“您有所不知,上了年紀的人都睡得少,歇著悶得慌,忙著反而覺得更有意思。” “少夫人,熱水已經備下了。”小桃則親昵挨近姜玉姝,小聲說:“奴婢和翠梅把浴桶擦得干干凈凈的,您放心用。” 姜玉姝登時眉開眼笑,愉快道:“辛苦你們了!哎,聽二公子說,我親口回答你們‘今天不洗澡’?” 郭弘磊在旁聽見了,轉身問:“問丫鬟做什么?難不成我還能哄你?” “二公子所言屬實。”小桃抿嘴一笑,“但奴婢知道,您剛才肯定是忙中說錯了,故并未當真,仍與翠梅燒水去了。” 郭弘磊背著手,嚴肅問:“聽見了吧?” 姜玉姝挽著小桃,步履輕快,頭也不回地說:“聽見了啊。快走快走!明兒得早起。”說完,她們拾級而上,推門進了屋。 緊接著,虛掩的門內傳出幾個女子談笑聲,融洽和樂。 郭弘磊忍不住瞥了幾眼,慢慢踱向隔壁房,板著臉道:“嬤嬤,你瞧瞧她,根本就不怕我。” 潘嬤嬤笑了笑,跟隨問:“難道您盼著妻子對自己畢恭畢敬?或者戰戰兢兢?” “……這倒不是。”郭弘磊邁進門檻,一坐下,陳舊褪色的圈椅便“吱嘎“作響,嘆道:“她是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又不是剛買的小丫頭。若是怯懦,如何服眾?” “這不就對了!少夫人落落大方,明事理、懂人情、知進退,短短兩個多月,便幾乎得到滿府人的尊敬,十分難得。”小廝去找管事周延夫婦商議辦差了,潘嬤嬤獨自忙碌,把干凈衣衫、胰子和帕子擱在浴桶旁。 郭弘磊莞爾,“她確實有些膽識,聰慧機敏,不像一般的柔弱女流之輩。” “沒錯。”潘嬤嬤人前話少,私底下對著郭弘磊卻愛絮叨,耐心教道:“夫妻之間,太過相敬如賓也不好,顯得生分。其實,少夫人正是沒把您當外人,所以才親密隨意。” “是嗎?”郭弘磊屈指,心不在焉地敲擊扶手,暗忖:親密?隨意? “肯定是的!” 屋里冷冷清清,郭弘磊劍眉擰起,忽然沒頭沒腦地說:“連小廝都記得我沒換藥,可她卻——“他打住,右掌一拍扶手,面無表情地起身,行至矮屏風后,伸手試了試浴桶里的熱水。 潘嬤嬤稍一琢磨,恍然大悟,瞬間想笑,可又怕十七歲的年輕公子臉上掛不住,忙忍笑,提議道:“要不、我去請少夫人來給您換藥?”她哺育侯府公子有功,平日無需自稱奴。 郭弘磊背對奶娘,一邊解衣帶,一邊淡淡答:“不必了。我沐浴,嬤嬤快去歇息。” 話音剛落,翠梅卻端著小托盤走來,脆生生稟道:“公子,我們姑娘、咳少夫人!少夫人吩咐奴婢熬了淮山rou沫粥,請您嘗嘗,補補氣血。” 矮屏風后,郭弘磊停下解衣帶的動作,頭也沒回,威嚴答:“唔,擱著吧。” 翠梅又道:“她還讓您早點兒安歇,兵書可以慢慢看,養傷要緊。” “知道了。”郭弘磊屈指輕敲浴桶,漸漸心平氣順。 “奴婢告退。” 郭弘磊反手一揮,“去吧。” 潘嬤嬤心知肚明,暗中感慨良多,笑瞇瞇道:“您忙著,待會兒記得喝粥。” “知道。”郭弘磊始終沒回頭。 次日清晨 天色剛亮,縣衙角門便開啟,郭弘磊打頭,妻子和三個小廝跟隨。其中,林勤手提著一籃土豆,用以使人相信確有新糧種。 郭弘磊快步抱拳道:“大人,真對不住,我們遲了,讓您久等。” 赫欽縣丞劉桐還了一禮,溫和答:“無妨,我也才剛站穩。” “這位是縣丞劉大人,專管糧馬。”郭弘磊扭頭告知:“他將引領咱們巡看赫欽的莊稼與田地。” 姜玉姝精神抖擻,端莊福了福身,客氣道:“拜見大人。多虧您撥冗指教,否則我們兩眼一抹黑、實在不知該從何看起。” 劉桐年逾不惑,清瘦斯文,抬手虛扶道:“不必多禮。我身為縣丞,cao持糧馬乃是分內職責,你們卻是費心了。”說完,他頗感興趣,好奇問:“我聽知縣說、你是在都中嘗過土豆的?” “是。” 劉桐又問:“那,可曾親手栽種過?” 姜玉姝險些點頭,瞬間卻告誡自己:絕不能點頭!假如承認種過,怎么圓謊?她心思飛轉,硬著頭皮答:“雖未曾親手栽種,但我記住了當年番商傳授的經驗之談。” 什么? 原來,姜氏根本沒種過?她甚至連紙上談兵都稱不上,竟只是道聽途說? 空口無憑,一面之詞不可盡信。或許,她嘴里的“道聽途說“全是撒謊。 嘖,也不知姜氏給縣令灌了什么迷/魂湯,哄得潘大人深信不疑,吩咐我認真幫著張羅……剎那間,劉桐幾乎露出不悅之色,最終卻因顧忌郭家親友勢力而隱忍,平靜道:“記得就好,到時嘗試著種植即可。” 姜玉姝敏銳察覺對方的不滿與狐疑之意,卻無法坦言相告,暗感憋屈。她佯作一無所察,正色詢問:“大人,我想四日之內了解連崗、饒安、甘橋和月湖四個鎮的耕地,您看行不行?” “抓緊些趕路,應該可以。”慮及自己得一路引領,劉桐想了想,提醒道:“其實,赫欽縣內有幾個地勢平坦、土壤肥沃的鎮子,你怎么不挑它們?” 姜玉姝搖了搖頭,解釋道:“我仔細讀過赫欽縣志,昨晚也問了好些當地人,得知您提的那幾個鎮位于山谷內,地勢較低,且悶熱。而土豆性喜冷涼,需要疏松透氣、涼爽濕潤的土壤,本不宜在炎夏下種。” “那你還——“劉桐越聽越生惱,氣極反笑,勉強克制著問:“此物既不宜在夏季種植,你為何請潘大人張羅耕地與農具、人手呢?” 姜玉姝心平氣和,剛扭頭,郭弘磊便會意,接過小廝手提的籃子遞過去。 “倉促下種是有苦衷的。”姜玉姝從籃內挑了顆土豆,舉高告知:“大人,請看這表面微洼處的凸起,再耽擱幾天,估計就發芽了。足足兩萬斤糧種,若是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