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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屏息問:“如此聽來,父親是相信女兒了?” “哼。”姜世森一拂袖,背負左手,右手捻須,皺眉答:“你若真是那等貪慕富貴、為了嫁進侯門不擇手段的孩子,休想為父理睬你的死活!” 姜玉姝困惑不解,納悶問:“您既然相信我是無辜的,為什么要逼我嫁給郭二公子?” “傻丫頭。”姜世森耐著性子,無奈地解釋道:“丑事發生在壽宴上,你與弘磊非禮親密的樣子,被好些賓客瞧見了,閨譽盡毀,無法挽回。不嫁給弘磊,還能嫁給誰?除了弘磊,哪個青年才俊愿意娶你?” 姜玉姝不假思索,脫口答:“難道我就不能一輩子不嫁人嗎?” “又胡說!天底下的父母,哪有不給女兒找婆家的道理?假如你終生不嫁,就給我剃了頭發做尼姑去,省得丟人現眼!” 男女授受不親,一旦逾矩,后果這么嚴重?姜玉姝呆若木雞,完全無法理解。她按捺焦躁,懇切問:“關鍵在于我是被陷害的,您就不管管是誰陰狠誣陷了女兒嗎?” 姜世森勃然變色,拉長了臉,極度不悅,慍怒反問:“莫非你想鬧得娘家不安寧、讓娘家上上下下也名譽掃地?那樣你才心滿意足?” “我——” “夠了!”姜世森昂首,不容置喙地命令:“此事揭過,不準再提!郭家雖然敗落了,但弘磊年紀輕輕,日后未必不能重振家業,你用心同他過日子。只當你從未許配給文灃罷。” ——郭弘磊再也聽不下去了,轉身悄悄離開。 習武之人腳步輕,他雙手捧著茶盤,指節泛白,險些捏碎紅漆木料。 興沖沖地趕來,此刻卻如墜冰窟。 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以死明志? 對于和妻子定過親的裴文灃,郭弘磊仔細打聽過,得知對方是岳父原配的娘家侄子,江南人士,據說乃文雅書生,曾上都城求學數載,前年回家溫書應赴鄉試了。 如無意外,他本應該娶二姑娘玉姍,不料陰差陽錯,最終娶了姜玉姝。 造化弄人。 郭弘磊昂首闊步,走遠后站定緩了半晌,另擇小徑入園。 姜氏父女仍在原地談話: “玉姝,你要知好歹,懂得惜福。” 姜世森諄諄□□,苦口婆心地說:“莫忘了,那日事發后,當著眾親友的面,為了挽救名譽,我不得不動家法責問你,但才打了幾下,弘磊便挺身而出、主動承擔責任,堅稱是他自己酒后失禮冒犯佳人,并一力促成親事。他的氣度,委實少見,配你綽綽有余。” 至此,姜玉姝恍然大悟:父親顧全大局,一心維護家族名譽,裝聾作啞,將錯就錯地犧牲長女,保全了其余人,以免牽出更多麻煩。 她暗中嘆氣,忿忿不平,萬分同情原主。但眼下流放在即,另有要務,暫無暇追究往事。 “別哭了,叫外人看著不像話。”長女自幼乖巧孝順,姜世森不是不心疼。 姜玉姝深吸口氣,強打起精神,哽咽道:“女兒該死,讓父親如此擔憂。您放心,今后我會和郭二公子好好過日子的!只是……” “只是什么?直說無妨。” 姜玉姝愁眉苦臉,十指揪扯絲帕,憂慮重重,小心翼翼地說:“您是知道的,靖陽侯府的財物被朝廷查抄了,如今女兒身上只剩幾樣首飾,可也不知該如何折變成銀錢。流放三千里呢,跋山涉水,途中總難免遇見危難——” “好了,不必多說,父親明白。已經帶來了。”姜世森啞聲擺擺手,瞬間心酸難忍,從懷里掏出準備的銀票遞給誠惶誠恐的女兒,小聲囑咐:“這些,你自己收好,帶去西蒼傍身。明早我再當眾給你一些銀子和銅板,到時你要親手交給婆婆,收與不收隨她。” 姜玉姝一怔,茫然翻了翻銀票:一百兩、三百五十兩、三百兩……粗略一算,共千余兩。 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父親? “唉,你到底記住了沒有?”姜世森簡直恨鐵不成鋼,“從今往后,多長點兒心眼罷,否則還得吃虧!” 姜玉姝回神,百感交集,莫名眼眶一熱,輕聲答:“女兒記住了:這些自己收著,明天的交給婆婆。” “唔。百善孝為先,孝道不可違。無論你婆婆性情如何,做媳婦的都應該尊敬孝順她,方成體統。” 姜玉姝欲言又止,隱忍道:“……是,您言之有理。” 這時,從小園另一端繞路的郭弘磊趕到,遠遠便喚道:“岳父!” “弘磊來了。趕緊擦擦眼淚,整天哭哭啼啼的,仔細惹他厭煩。” 姜玉姝哭笑不得,收起銀票,順從地擦擦眼睛。她算知道了,父親極重視規矩與名譽,便快步迎向丈夫,賢惠地接過茶盤,免得老人絮絮叨叨。 “岳父。”郭弘磊躬身行禮,瞥視低眉順目的妻子,誤以為對方嫌于面對自己,不由得黯然,低聲問:“你怎么又哭了?” 又?果然惹他厭煩了?姜玉姝避重就輕,隨口答:“想著明早便與父親分離,心里難受。” “姑娘嫁給我,受大委屈了。”郭弘磊道。 姜玉姝腳步一停,忙解釋說:“別誤會,我可從來沒怪過你什么!咱們都是被連累的,自認倒霉吧。” 郭弘磊嘆了口氣,“這話千萬別在母親面前說,以免她老人家誤以為你怪罪大哥。” “玉姝心無城府,口無遮攔,這一點的確很不好。”姜世森搖搖頭。 姜玉姝繼續賢惠,“女兒知錯,以后會改的。” 片刻后,三人邁進園中涼亭。 “岳父請用茶。” 姜世森喝了口茶,“你們也坐。” 小夫妻面對面,姜玉姝滿懷期望,迫不及待地問:“您把侯爺的死訊報上去了嗎?可有回音?” 姜世森凝重答:“倒是輾轉報上去了。不過,尚無回音。” 郭弘磊毫不意外,平靜道:“勞您費心了。此事本就艱難,畢竟同案犯判的是凌遲和斬刑,陛下責郭家流放,已是額外開恩了。” “未到最后一步,結果也難說。再耐心等等。”姜世森對女婿欣賞有加。對他而言,是大女婿或是二女婿無太大區別,橫豎都是半子。 姜玉姝難免有些失望,但她生性堅韌,迅速振作,正色談道:“既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三千里路,規定日行五十里,限期兩個月到西蒼。日行五十里,年輕人咬咬牙應能完成,麻煩的是老弱婦孺體力不支,初時肯定需要幫一把,但多走走身體總會強壯,后半段就習慣了。” 郭弘磊點點頭,“昨兒我已經把家里人三三五五分好了,明早啟程后,咱們按事先的安排互相攙扶,盡量都活著抵達西蒼。” 姜玉姝贊同地頷首。 姜父欣慰一笑,和藹道:“你們能振作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