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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網兜兜著,又想起病號服的事來。那也不必買,路過醫院小賣部的時候田大壯問了一下價錢,不過是一身薄料子的棉布衣褲,就一百二一身,簡直搶人呢,哪里值那么多。再說,病號服的話,無非就是養病的時候穿穿,拿個什么不能湊合啊。湊合?田大壯忽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他走去一個老舊的樟木箱子里翻找了一下,扯出兩條綿綢睡裙來,臉上露出一絲笑,覺得自己真是會想辦法。這是他娘的睡裙,做得很寬大,衣料都洗薄了,摸上去軟得棉花一般,正好不磨著病人的皮膚,至于大小長短,田大壯記得那人雖然個子高,身材卻偏于瘦削,應該是可以穿得下的,可能就是短了點。不過,這不在田大壯的考慮范圍之內,至于對方一個男人穿著女人的睡衣有怎么猥褻的意味,田大壯沒想到,也想不到。臨到要出門了,田大壯又想起來什么,復又進了屋,這一回是直奔床鋪下而去,他蹲在地上,貓著腰,往床底下好一陣摸掏,最后終于掏出來另外一個仰視差不多的小鐵皮盒子。打開來,卻是一個純金的龍鳳鐲子。這是田大壯他娘留給他的僅有的一點貴重東西,說是給將來的兒媳婦的過門禮,也算是個傳家寶吧。不過,現在,沒辦法了,若是醫療費不夠的話,田大壯只好將它賣了,看能不能好歹多支撐一下。田大壯回到醫院的時候,他還是睡著的,俊朗的輪廓在一片雪白的被褥中顯得格外鮮明,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點滴液體一滴一滴地通過手背上的針頭輸入他的身體。田大壯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咬牙切齒地說:“你快醒過來吧,這輸的不是液,是老子的血啊!老子的老婆本都要賠光了!”不過,也就是那么一說,田大壯一會兒就心平氣和地想,錢沒了,可以再掙,自己有這一把子好力氣怕什么。人命,沒了就再也活不轉來了,何況是這么好看的一個人,死了可惜了嘛。橫豎無事,田大壯將自己從家里搬來的東西一一放置在病房里。這是個雙人病房,不過,看起來這縣醫院的生意不太好,另外一張病床是空的,沒人住,這就方便了田大壯了,省得陪護病人還要打地鋪。他將自己帶來的被褥在病床上鋪好了,盤腿坐下,摸出一本從家里帶過來的一本磨得邊角全翻起卷邊的來,聚精會神地看。大約看了快一個小時,正看到女鬼纏磨書生的的關鍵時候,田大壯的耳膜里傳來幽幽一聲:“嗯……”田大壯打了個激靈,舉目望去,原來,不是女鬼現身,而是,那邊床上的人醒了,睜開了眼睛。兩人目光交錯的那一瞬間,奔涌到田大壯的腦子里的只有一個想法:他的眼睛,果然,很好看。☆、我是總裁。他……醒了?這個認知叫田大壯的心頭滾過一陣喜悅。因為,這就意味著,田大壯不用賣鐲子賣家當來支付后續的醫療費了,也許,之前墊付的一萬多塊他也會歸還。就算他現在身上沒有錢,但是,他醒了,就能打電話通知他的家人,他的家人總歸不會像他這樣莫名其妙地摔個半死,身上還沒有一分錢吧。雖然,之前被大牛唆使著丟下這人跑路,生怕被賴上被訛上巨額的醫療費,可是,田大壯就是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么背,明明是救人性命卻會被人反誣,他相信,撿來的這個人長得這么漂亮,心地必須正直,絕不會是那么下三濫沒品行的人。雖然田大壯和人接觸得少,不算見多識廣的那一類,卻直覺地認為這人看起來不窮,而且,給人的第一眼的感覺還有些傲了吧唧的。傲一點也沒關系,越是傲的人越是有自尊,就越是講道理,不搞訛詐和胡亂賴人。田大壯琢磨著,將自己撿到他的來龍去脈好好說給他知道,想來是不會那么不講道理地反倒一耙、賴上自己吧?田大壯將手里的一扔,一下子跳下了床,幾步趕到他的床邊,垂下眼睛看著他,一向沉默而缺乏表情的臉上露出難得的和氣笑意,溫聲問:““你醒了?有沒有什么不舒服,需要喊醫生來看看嗎?”話雖然如此,田大壯可不打算去喊醫生,現在晚上七點多了,給他做手術的醫生都下班了,在的是值班醫生,什么都不知道,田大壯懶得一一去解釋說明情況。他雖然醒了,卻有點魂不附體的虛弱感,聽到田大壯的問話也不回答,就那么直著眼睛看著田大壯看了足有三四分鐘,仿佛田大壯是空氣一般。漸漸地,他的瞳孔聚焦,像是能看清楚了,有了清醒的意識,隨后他菲薄的唇微微翕開,艱難地,仿佛是用氣流發出微弱的聲音:“這是……哪里?”田大壯忙說:“醫院。”他的兩道濃而秀麗的眉擰了擰,像是接受了這個解釋,又斷斷續續地說:“難怪……身上……疼得很。我……怎么了?”田大壯隱隱然有點不好的預感,他怎么了,難道他自己不知道嗎?田大壯說:“你全身多處骨折挫傷,特別是胸口,肋骨折斷了五六根。醫生說是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導致的傷情,難道你不記得你自己摔下來之前的情形了?”其實,醫生之前和田大壯推斷的是,這人從高處跌落,身上又沒行李,更別說手機身份證之類的能迅速弄清楚身份來歷的東西。這樣子倒在荒郊野外,簡直太像電視里演的被謀殺的倒霉蛋,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身上錢帶得多,叫人見財起心,謀財害命了,幸虧他命大才沒被一下子摔死,也可能是年輕身體底子好并在墜落的過程中掌握了一點平衡。他的一對墨黑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田大壯,表情是真實的迷茫,慢慢地說:“我不……知道。”田大壯想著醫生說了這人還有腦震蕩啥的,便安慰地說:“暫時想不起來沒關系,你摔這么狠一下子,醫生說有腦震蕩,一時想不起來許多事情是正常的,等休息幾天,慢慢地好起來,也就想起來了。”想不起來怎么摔的沒關系,可要想起來你家里人的聯系方式才行啊,不然,你的醫藥費這么個大包袱我可背不起了,趕緊來個接手的人吧。這是田大壯的心聲。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你……是誰?”田大壯很自然地回答:“我們原本是不認識的。我是看到你倒在路邊沒了知覺,才好心送你來醫院的。幸虧送得及時,不然,你還要遭罪呢,你想想你身上那傷,晚一點的話沒準就接不上,那你就要落下殘疾了,幸虧啊。”田大壯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燃起的一小簇火苗,那意味著:感激。田大壯心里的一塊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