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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走到這里。狄仁杰無奈的嘆了口氣,把王浦叫來,讓他給韓厥把把脈。不出意料,王浦氣得吹胡子瞪眼,將不懂愛惜自己的韓厥好好數落了一通。直到天色暗得快要看不清人,他才揣著他心愛的藥簍子去煎藥了。從頭到尾沒有出過聲的韓厥木然坐著的背影宛如一尊雕像,一動不動,死氣沉沉。終于還是狄仁杰熬不過,起身點了盞燈,端到床邊。韓厥突然一把抓住他舉燈的手,力氣大得嚇人。狄仁杰一時不備,差點打翻燈盞,還好及時穩住了,才不至于讓guntang的燈油灑出來。“你想干什么啊?”“不要……”“什么?”“不要讓火光靠近東來。”“為什么?”“他會融化……會消失的。”狄仁杰莫名其妙,“你這是發什么瘋呢,累糊涂了吧?”韓厥緩慢而堅定的搖頭,“難道你沒發現嗎?東來那么白,那么冷,因為他是雪做的啊!”“韓厥……”“你看看他,看看他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已經消融了很多?”“韓厥!你清醒點好嗎?”“他就快要完全融化……徹底消失了……我們,我們再也見不到他了……”“王浦說了他還有救的,你別說這些喪氣話!”“沒用的……沒有用了……”眼神逐漸狂熱的韓厥猛地抽出腰間雙刀,一手徑直向床上刺去,一手橫向自己脖子。狄仁杰被他嚇得差點去了半條命,驚慌失措間也顧不上許多,扔掉油燈,迅速將人攔腰抱摔在地上。幸虧燈芯摔斷了,沒能引起大火。屋內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只聽見兩人搏斗的喘息聲。韓厥終究是強弩之末,掙扎了幾下后就被制服了。狄仁杰生怕他再胡來,點了他手腕的兩處xue道,方才放心松開他,隨即擦了把汗。冷靜下來后,狄仁杰也知道,不能怪韓厥發瘋。裴東來如今的樣子實在跟死人沒什么分別,只怕比死人還要多受很多苦楚。倘若剛才那兩刀真的同時致命,他們兩人就一齊解脫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狄仁杰趕緊把這個荒唐的念頭甩出腦海,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別鬧了,有正事跟你商量呢。”精疲力竭的韓厥這次倒是異常順從,任由狄仁杰將人連拖帶拽的拉到了屋外,借著月光坐在門檻上。狄仁杰喘勻了氣,跟他說了裴東來吐藥的事。韓厥聽到裴東來的名字,整個人才算活過來,“你是說……他至今還沒服下藥?”“開始時強灌了些,后來就一口都灌不進去了。”狄仁杰之所以告訴他這個,不全是為了讓他幫忙想辦法,也是借此暗示他,裴東來還有希望。果然,韓厥的眼睛重新恢復了神采,“有沒有別的用藥的辦法,比如……泡藥湯?”跟他們想的一樣。狄仁杰也把他們的顧慮告訴了他。沒想到的是,在這一點上,韓厥竟比他們都要決絕,“時間不等人,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救東來,那就照做吧。”身為軍人,深知延誤戰機的重要性。韓厥做出這樣的決定,其實并不意外。狄仁杰后來也懂了,“可是,如果東來受不住怎么辦?”“我陪他一起。”“你的意思是……”韓厥將沾了血污的鎧甲脫下,一件件扔在地上,“有我在,他會挺過去的。”話說得輕巧,但其中的風險狄仁杰怎會不清楚。人一旦陷入極度痛苦的境地,就只剩下本能反應,何況裴東來的意識尚未清醒,根本不知道身邊是誰,萬一下手沒個輕重,鬧出個什么好歹……總不能為了救一個人的命,就要搭上另一條命啊!可是韓厥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狄仁杰只得答應,“那好吧,我讓王浦盡快做好準備。”頓了頓,他又道:“昨日飛鴿傳書送來了新消息。”“你讓他們搜查祭祀的場地,他們有發現了?”“在祭壇下面,找到了□□。”關于洛陽那邊的案子,他們一直都未放下,韓厥從一開始就坦言了他的直覺。但狄仁杰半信半疑,“天隼乃陛下親手所建,每一位成員的忠誠都是經過反復考驗的。他們之中,會有叛徒嗎?”“陛下要裁撤天隼的事你也聽說了吧,人為了自保,總是能做出驚人之舉的。”“即便有私心,也無需犯下謀逆這種殺頭滅族的大罪啊!□□可不是小事,如果陛下真有個三長兩短,對他們又有什么好處?”韓厥只是憑直覺,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疑慮,“你不妨回信問問,他們是如何發現那些□□的。以你的敏銳,應該能從細節里發現問題。”?☆、七? 顧忌到裴東來身上的傷口,王浦有意控制藥量,一開始放的并不多。但即便如此,昏迷中的裴東來還是被刺激得做出了下意識反應,將抱著自己的韓厥抓得渾身是傷。而隨著藥量的加大,裴東來半清醒半昏迷的時刻漸漸增多,相應的,他的反抗也越來越激烈,甚至好幾次把韓厥掐得差點窒息。幸虧狄仁杰不放心,在門口守著,聽見聲音不對勁就沖了進去。幫忙把人拉開的時候,裴東來的力氣居然比他想象的要大,如果不是病了這些日子,只怕兩個人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后來才知道,是王浦在藥湯里加了點別的東西進去。“他以后就只剩半條命了,如果不把身體變得強一點,怎么熬得每年四季更迭。”狄仁杰承認他說的有理,從此更加小心。不過,這種小心持續不了多久,很快,藥效起了作用,裴東來終于有了完全清醒的時候,雖然短暫,而且間隔很長。但這已經足夠令韓厥狂喜了。他無比珍惜每一刻與裴東來相處的時光,甚至舍不得跟他說話,只是看著他,眼都不敢眨,仿佛眼皮動一下裴東來就會馬上消失不見。裴東來其實很難受,畢竟身上的傷還未好全,但韓厥那副激動到快要哭出來卻又強忍住的表情讓他把快要出口的□□又咽了回去。韓厥越是在意他,他越是不忍見韓厥再為他擔心。張了張嘴,喉嚨里滾動著含混的聲音就是發不出來。裴東來索性什么也不說了,只是動了動手指。韓厥連忙把手伸過去,握住了,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裴東來在他手心里劃動了幾下,骨瘦如柴的手指有點僵硬。韓厥知道他想安慰自己,便將他雙手攏在一起,捧到嘴邊,親吻那十根冰涼的指尖。苦澀的藥味在嘴里漫開,韓厥卻并不覺得苦。東來活著,而且會一直活下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