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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臺的門檻,一時間愣住了。一月份天氣已經很冷了,母親只內搭了一條棉質長裙,素凈淡雅,與方才酒會里爭奇斗艷的女星們格格不入。她雖然沒怎么上妝,氣色卻不減一二,看上去還是三十四五的模樣,完全不像是有了兩個二十多歲的孩子。她本也不該淪落到和那些人相比。方棲寧怔怔地頓在門口低矮的臺階,他甚至傻兮兮地喊了一聲,“mama,你在做什么?”齊曼容聞聲,側過了整張臉,她的表情談不上驚訝或是痛苦,只余滿目的平靜。她骨子里是個很冷感的人,演戲不靠共情,站在那里就是活脫脫的角色。方棲寧遲鈍地察覺到不妙,他就在南城念的大學,搬出來和陸岸同居有一陣子了。他固定每周回家一次,這個周末恰好在忙期末論文,破例半個月沒見到父母??擅髅靼朐虑澳赣H還是好好的坐在家里,面上神情也不似今日一般……毫無眷戀。“小二,別哭,”齊曼容低低地喚他,“告訴你哥哥,讓他不許沖動?!?/br>方棲寧根本聽不進去,三步作兩步沖上前去。他從未覺得這一小段路的距離會有多長,可偏偏就隔著生與死。她宛如站在話劇舞臺上,鞠躬,謝幕,緊繃的雙臂伸展開來,纖長的身影往后仰去,完成了人生的退場。在夢里,齊曼容和他說的最后一句話總是被方棲寧臆想成“對不起”。而真實的世界里,齊曼容說,別哭。方棲寧瘋了一般按下電梯,電梯降到中段,酒會依舊熱鬧非凡,這群安享喜樂的人還無法體會到他的內心,他們只知道抓緊時間交際,為自己謀得更多利益。電梯忽然停下,門朝兩側收緊,門外站著的是他的哥哥。方齊瑞看見他完好無損地站在面前,瞬間松了一口氣,繃著臉道:“亂跑什么,不是剛剛才上去了嗎?”助理轉達監控室的消息,說是頂層以及電梯周圍的監控突然黑屏。方齊瑞心里一緊,擔心有不軌之人傷及方棲寧,連忙找了個借口從酒會退出來。方棲寧兩條腿艱難地立在原地,伸手抓住方齊瑞深黑的西裝外套,喉嚨活像一架破風箱,話沒說出口,腿倒是先軟了,直挺挺地往下栽去。方齊瑞大驚失色,顧不得被旁人看見,說辭可以之后再想,他攔腰抱起弟弟,周圍保安聞訊集結而來,團團圍住太子爺和他護著的年輕人。機敏的助理迅速撥通電話給醫院,自己走在最前替方齊瑞開道。方棲寧張了張嘴,嗚嗚咽咽,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人多嘈雜,方齊瑞附耳過去,盡力去聽方棲寧想對他說的話,不料外頭一聲尖銳的驚叫完完全全蓋過了樓內的人聲。畢竟是在泓漸的地盤上,方齊瑞示意離他最近的一個保全去看看外面什么情況,人尚未奔出門外,四面八方涌來的路人越來越多。握著車鑰匙率先跨出去的助理仿佛見了鬼,不經方齊瑞同意就將大半保安叫了出去。十來個高大結實的保全一堵墻似的杵在大樓側面,助理捏緊了五指,另只手鎮定地撥著快捷報警電話,方齊瑞只聽他說有人跳樓,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袖口猛地被人攥緊,方齊瑞下意識低頭,瞥見了方棲寧滿臉驚恐的淚水。方棲寧依然說不出話,他短暫性的失語了,失焦的眼睛不停淌著眼淚,手勁幾乎要將西裝撕扯裂開。助理面色難看地掛斷電話,在短暫的一分鐘內,他已經完成了撥打兩個電話的工作,第一個是報警,第二個打給了剛才的醫院。正午的太陽高高懸在空中,金燦燦的日光穿過雪白的銀霜,融了一抹綠意,余下一縷照在了大樓通透干凈的玻璃上。方齊瑞抱緊弟弟,腦袋一陣暈眩,沉聲問道,“外面究竟發生什么事了?”助理胸口劇烈地起伏,他的年齡也只比眼前這位太子爺大上一歲,工作上有條不紊,替方齊瑞處理過許多突發事件。但今天的事情著實讓他心驚rou跳,他咽了咽口水,走近方齊瑞身側,低聲道,“方總,外面……是夫人。”這一天所有的事情發生都只在幾個小時之內,時間太短,將整個過程染上了幾分不可思議的色彩。方棲寧被哥哥交給助理帶走,徹底與外界隔離開來,他發不出聲音,沉默地拿腦袋撞擊著駕駛座。助理愁容滿面,打死他也預料不到今天這般場面,在一個紅燈前停下,扭頭對方棲寧說,“表少爺,也算我求求你了,我替方總做事,做什么不是我能拒絕的。那邊的是你小姨沒錯,那也是方總的親媽啊!方總實在**乏術,您就安穩一會,我現在帶你去醫院,有什么事等看過醫生再說?!?/br>在助理這一類比較親近的人里,方家統一宣稱方棲寧是齊曼容的侄子,母親去的早,父親又不問事,被她接回方家來養。一聲表少爺重重砸在方棲寧心上,他第一次如此后悔沒有在父母面前哭嚷胡鬧,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父母將他的身份公開,今天也不會落到只有一聲“表少爺”的境地。眼淚糊住了方棲寧漂亮的眼眸,他不再去擾亂助理開車,腦子里滿滿刻著一句話。——那也是我的mama。后來的事很明了,方棲寧木然地聽著醫生說話,說他是應激性的失聲,不打緊,很快就會恢復正常。冷白的病房里開了暖氣,方棲寧困在不到十平米的房間內,眼見著助理不時捏著手機在病房內外來回走動,終于對他下了死命令。他就這么被塞進了車里,一應證件自有人送到助理手中。方棲寧在機場候機時給方齊瑞打了三十多個電話,始終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他終于想起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流著眼淚撥給當時的男朋友,陸岸。失聲兩三個小時之后剛能開口的聲音嘶啞難聽,其中還摻雜著方棲寧頗為明顯的哭腔。他一個勁說著不想走,卻又無法直接向陸岸袒露他的遭遇。助理在洗手間的隔板外催他,“小少爺,走吧,快來不及了?!?/br>南城沒有直接飛英國的航班,中途在香港轉了一次,足足花了十個小時才落地。助理替他安頓好一切,甚至陪他住了一個晚上,等到第二天才訂機票回國。方棲寧的新卡只有一個人的聯系方式,除了撥給方齊瑞,他別無他法。方棲寧垂下睫毛,這就是兩年半前那一天的全貌。他原原本本地將那天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向陸岸復述了一遍,待到說完,整個人像是被汗水浸了一遍,伏在羊絨地毯上抖得厲害。在齊曼容死亡的全過程中,方棲寧這個人好似從來沒有存在過。方齊瑞在任何有關于方棲寧的事情上無可指摘,說一句天衣無縫也是擔得起的。至少陸岸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