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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事, 指引補天順序, 運籌帷幄。 小畫音揮筆狂書,寫斷神筆,寫下六百八十二萬字長書, 連結因果,化假為真。 弦羽撫琴奏曲, 剎那間, 流云千里,清風萬程。 不過要說最關鍵的, 還是緣杏的畫心。 自從九天有陷, 仙界多暴雨,總是陰雨瀟瀟。 那日, 在一片黑壓壓的狂風瀑雨中,一個素衣神女點步立于虛空。神雨張狂, 卻打不濕她半分衣襟。 神女淡然自若,仿若置身無人能夠干擾的幻境。 她揮筆如潑墨,素手畫就蒼穹。 青色的丹青繪出天水色,白色的水彩補足天際白。 憑空而畫,以空為紙。 逐漸,憑著幾支筆,蒼穹逐漸有了形態,青白適中,濃淡相宜。 后世多年之后,即便是活了幾千年的仙人,提起那一日,都不禁面露感慨之色,做出懷念悵然之狀,稱自己此生只見過一次那樣的場面。 “仰天眺望,只見白云吞吐,風浪翻滾。水色的青空,就那樣憑空生長出來,仿佛是創世一般。” 那老神仙在許多小輩弟子面前,慨嘆地捋了捋胡子。 “那時很多人都跑去看了,我也是。只見一位神女置身于天陷之中,憑風作畫。她發似墨染,衣飄如霧,窈窕不可盡言,恍然間,便讓人覺得,縱是女媧母神現世,想來就會是這般模樣。而那位便是緣杏神女,你們聽師父講仙史的時候,應該都聽說過。” 他說到此處,略作停頓,又懷念地搖了搖頭:“若是你們見過那場景,就會明白,世間最美的美人絕不僅在于皮相。皮相之美易變,妝容之美易效,唯有氣度儀態之美,明艷四境,見之難忘,旁人羨而不能效之,是以,見之不可忘。” * 卻說緣杏補天之時,她整個人沉浸于其中,仿佛回到女媧的神境,到了另外一重層次。 人生如山,翻過一重,復又一重。山峰隱于云間,似高不可攀。 然后,唯有磨礪筋骨,錘煉精神,打磨自身,達到更為堅韌的境界。 抬頭復望,便發覺原先覺得目不可及的山巔,也不過如此。 這是緣杏有史以來畫過最大、最難的一幅畫。 五百年前,她面對此景感到不知所措、前途渺茫。 而五百年后,緣杏得以親手塑造它,將它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五百年間,天洞已經擴到了數千里,九州常雨。 緣杏一筆一筆地畫出承天天布,而弦羽則為她奏曲召來流風、浮云、淺雨、飛虹,讓仙息如自然般在新的天空下流轉。 遙遙地,緣正從遠方看meimei。 因為離得遠,他只看到緣杏一個曼妙的清影。她逆光位于天上,輪廓看不清,也瞧不清模樣,卻有神圣之感。 緣正愣了愣。 神女置身于天陷中。 當年緣正在預知中所見,毫無疑問,便是緣杏。 這一幅畫,耗了緣杏一千三百七十二天,方才畫完最后一筆。 在畫畫期間,她折斷了不知多少支神木鑄就的畫筆,顏料用完了一缸又一缸。 她知道師兄也彈斷了不知多少根琴弦。 但仙界的秩序卻漸漸恢復,多年來苦苦支撐的天帝與天后得以修生養息。 緣杏垂下快要畫斷的手,長舒一口氣,松了松已經近乎麻木的肩膀。 補天開始以后,并非不能停下。不過為了盡快補好天陷,他們四人都盡了全力,都是補天多休息少,幾乎耗盡了各自的神力。 緣杏手一垂下,頓時息了力,仿佛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而她身體的力量也所剩無幾,精神一松懈下來,她人往后一倒,就要跌落到下一重云上。 然而,身體的失重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很快,就有人從身后一托,撐住了她。 緣杏嗅到熟悉的凝神香味,道:“師兄?” “師妹辛苦了。” 弦羽的琴已被他背在背上,他托著緣杏的身體,撐住她的力量。 緣杏晃了晃身體,說:“我沒事了,師兄你也累,不必托我。” “沒事,你比我耗力很多。回仙宮這點力量,我還有。” 說著,弦羽想了想,抱起緣杏,化成龍身,讓緣杏躺在自己身上,用兩片鱗片護住她,便帶著緣杏騰飛起來。 中途,他還順便接上了同樣脫力的小畫音和緣正。 緣正還好,他上了弦羽的背后,立即護住了meimei,并對弦羽點了下頭。 小畫音已經不行了,根本維持不住人形,已經露出了原形,化成一棵半死不活的樹,枯萎著躺在地上裝死。 她修為是幾人之中最弱的,因為不是天生的伴生,和書心磨合的過程也是一言難盡。 在補天的過程中,她已經崩潰過幾次,勉強靠看緣杏幾眼不斷續命,到后面甚至自暴自棄,化成樹木原形,揮舞著一堆樹枝狂寫。字也寫得亂糟糟的,好在還能有用。 等上了弦羽的背,她掙扎地挪動樹根撲騰了幾下,靠在緣杏旁邊,把枝條搭在緣杏身上,徹底陷入了昏天黑地地沉睡。 緣杏本來很累,看小畫音這么黏人看笑了,摸了摸小畫音的樹枝,倒有了幾分精神。 其實弦羽本人也已經筋疲力盡。 好在他飛到半路,天宮來接他們的車輦也到了,他們這才得以休息。 回到天宮。 一群仙侍過來。 一部分接應緣杏和弦羽他們,另一部分連忙將小畫音搬去花園陽光最充足的位置種了。 緣杏著實累了,可補完天的激動,卻讓她情緒高昂。 她對過來扶她的仙娥笑笑,示意她可以自己走。 然后她回到太子殿,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看著天空中明朗的陽光,在臺階上坐下來,忽然有些恍然。 這時,緣杏感到有人走到她身后。 緣杏回頭,看到羽師兄的模樣,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弦羽神力耗空,還硬撐著載他們回來,這會兒也難以維持完整的人身。他玉似的龍角顯露了出來,在烏黑的發間,光澤明亮。 這么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緣杏見到師兄居然也有這樣的情況。 弦羽見緣杏笑了,似乎有一兩分赧然。 他道:“很奇怪?我本來就有龍角的。師妹不喜歡的話,我休息一會兒就能收回去了。” “不,很好看。我只是有點稀奇。” 緣杏試著伸出手,雖然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但還是想摸摸師兄的角。 “師兄的角很有氣質,像是藝術品。” 弦羽微微低頭,好讓緣杏摸得舒服些。 他說:“師妹想看的話,隨時都可以。” 緣杏問:“說起來,我好像很少見到龍在人身的時候放出角來,是有什么忌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