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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那樣,她小孫子才幾個月大,往后需要人照看的時候數不清,若真換了崗,又臟又累不提,賺的錢也少,這才存了僥幸的心。 “怎么好好的起火了?人都沒事吧?”肖明成正親自帶人在街上巡視,誰承想外頭沒著,自家反倒冒了煙,忙匆匆趕回,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度藍樺發落人的情形。 度藍樺點點頭,“有幾個廚房里幫忙的小丫頭燙了燎泡,倒是不打緊,我已請宋大夫幫忙醫治,額外再撥一份銀子壓壓驚。” 肖明成松了口氣,“甚好。” “這個人不能留了,”度藍樺指著方嫂子道,“若不殺雞儆猴,以后哪兒還會有人把你我說的話放在心上?天長日久,人人疏忽,待到來日釀成大禍,后悔也來不及。” 肖明成沒有意見,“你做主就好。” 方嫂子一聽,頓時提淚橫流,手腳并用就想往前爬,結果被兩個衙役一左一右按住,只是哀嚎道:“老爺,夫人,饒了我這一遭吧!以后真的不敢了。我男人死得早,好不容易找了這么個活兒,如今家里又添了人口,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啊!” 她不求饒倒還罷了,一說這話,度藍樺都給氣笑了,“原本衙門雇傭你就是憐惜你生活不易,可你倒好,不知珍惜,反倒拿著這上下一百多號人的性命開玩笑呢!不必多言,來啊,把人攆出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原諒了這一回,所有人的底線就會無形中調低,那么回頭再有人犯錯,她罰還是不罰?萬一鬧出人命,又要怪誰? 鬧了這么一出之后,衙門上下再當差時果然都提起一百二十顆心,不光廚房侍弄火的,便是夜間上夜巡查的也都小心翼翼照看火苗,生怕一不小心步了方嫂子后塵。每次熄滅時還覺得不放心,必要額外再取出蠟燭和油燈,將火芯往水里蘸一蘸才安心…… 春節、端午、中秋,是大祿朝法定的節假日,但凡沒有意外,各處衙門都會休息一到五天不等。 明天就是端午節了,肖明成也給衙門上下的人都放了三天假,除非有案子,不然就不必來上班了。 平山縣沒有大江大河,幾個池塘也賽不起龍舟來,便只懸掛、焚燒艾葉,略飲一點雄黃酒,佩戴五色絲線和五毒紋樣的荷包,再吃粽子。 度藍樺老早就叫人準備了好些粽子,大祿朝原本就有的糯米、蜜棗自不必說,還有排骨的、蛋黃的、豆沙的、棗泥的等等。都包的嬰兒拳頭大小,成年人一口氣也能吃三四個還不撐。便是小孩子也能多嘗幾個味兒。 雁白鳴簡直愛死了甜絲絲的豆沙和棗泥餡兒,若非被強行制止,他至少要吃六個! 宋大夫畢竟略略上了點年紀,腸胃漸弱,就跟肖知謹小朋友通力合作,一人一半,將幾個味道都嘗了個遍,也十分滿足。 “過來,”度藍樺朝肖知謹招了招手,笑瞇瞇道,“我來給你畫個王。” 小朋友樂顛顛跑過去,果然仰著脖子,讓她在自己腦門兒上用雄黃酒寫了個大大的王字。 “涼絲絲的,”他呵呵笑道,又抽了抽鼻子,聞到酒味兒后皺吧了臉,“哇,好臭!” “小孩子家家的,自然不懂杜康之美!”宋大夫聞言,頭一個不干了。 “本來就臭嘛!”肖知謹不服氣,“又不是說人長大后就聞不到,哼。” “好啦,人長大后不喝酒也不是什么壞事,反正有的人天生酒量就不行。”度藍樺斜了某人一眼,笑道,“一來避除蚊蟲,二來虎乃百獸之王,也借借它的勢,以后你就身強體健百病全消啦!” 旁邊慢條斯理剝粽子的肖明成:“……” 又有我什么事兒? 見他直勾勾瞅著自己,度藍樺失笑,“饞了?也罷,來來來,我也給你畫一個。” “我都多大人了,誰還稀罕這個……”肖明成輕哼一聲。 說是這么說,可身體非但沒走,反而微不可查地朝度藍樺那邊歪了歪,仿佛在說:不過如果你非要畫,那也不是不行…… 度藍樺揚了揚眉毛,心道嘴上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唉,男人吶! 不像給肖知謹畫時要彎下腰去配合,肖明成比她還要高半個頭,度藍樺不得不身體微微前傾,仰起臉來。 兩人的座位本就緊挨著,這么一弄,靠得就更近了。 肖明成能清晰地感受到溫熱的呼吸一下下噴灑在額頭和臉上,癢癢的,刺刺的,宛如有生命一樣順下來,叫他砰砰直跳的心里頭好像被小爪子輕輕搔了搔似的。 他有點不自在的動了下。 “別動!”度藍樺嘖了聲,另一只手非常不客氣地按住他的下巴,“這都讓你弄成玉了!” 然后肖明成就真的不動了。 “行了!”度藍樺左看右看,挺滿意。 肖明成抬手虛虛按了下,微微垂了眉眼,“嗯。” 幼時家貧,父親都不舍得買酒,更別提如此“浪費”……旁人家的小孩兒都戴著五彩繩和五毒荷包,頭頂雄黃酒留下的淡淡“王”字黃痕,呼朋引伴滿街跑,他不是沒羨慕過。 如今,也有人替他畫了。 度藍樺托著下巴,看他一點點紅透了的耳朵,仿佛渾身上下都慢慢沁出來歡喜,也覺得開心。 這人天生好肌膚,前頭幾個月分明曬得風干醬油雞似的,如今不必日日下地,竟又不知不覺間捂回來了。此時肌膚底下泛出紅意,如霞似玉,果然極美。 她忽然欠過身去,吧唧在對方面頰上親了下。 滿院皆靜。 阿德眨了眨眼,輕輕吹了個口哨。哇哦!不愧是夫人! 肖明成慢慢抬起頭來,一股血色從頭臉瞬間蔓延到脖子,黑白分明的眼中分明透出驚慌,整個人都傻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度藍樺,再環顧四周,果然對上好幾張目瞪口呆的臉,不由結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簡直,簡直不成體統!” 縱使大祿朝風氣開放,也鮮有女子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親人的! 度藍樺愣了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肖明成看上去仿佛要被煮熟了。 恰在此時,有小丫頭進來傳話,“夫人,您讓小廚房看著的那什么糖糕餅得了。” 心情大好的度藍樺笑著起身,“行,我去瞧瞧。” 見肖明成分明臉上還帶著一點“其實我也不是那么生氣”的紅,偏又要做出正襟危坐的模樣來,度藍樺心里笑得打滾,深覺自己隨時可能獸性大發…… 想不如做,她邁出一步,忽然又飛快地搔了搔對方的下巴,然后風一樣跑走了。 肖明成:“!!!!” 你這逗貓吧? 始作俑者轉眼跑得沒影兒,肖明成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又隱隱有點“怎么能讓女人先動手”的懊惱,心情不可謂不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