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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會咽了,水從嘴里又滿出來。孟長青幫他梳理著天以內的氣息,心里暗罵呂仙朝真是作孽。姜姚特別怕在屋子里待著,一直說喘不上氣,孟長青于是帶著他去了外頭,見他還是怕,干脆帶著他上了太白城的城墻,那是太白城最空曠的地方,姜姚的神色終于緩和了些,跟脫水似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吸著氣。孟長青忍不住問他,“你夢見了什么?”竟是能夠嚇成這樣?姜姚白著臉,許久顫抖著道:“我夢見我死了,我在我從前的家,我去買藥……有人來敲門……”他說的有些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后語。孟長青聽了會兒,倒是沒聽出這夢多可怕,摸了下姜姚的腦袋,“好了好了,只是個夢。”姜姚抱著膝蓋坐在城墻上不說話,孟長青抬手給他輸著靈力,低聲道:“別怕,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夢有什么好怕的?”姜姚過了好一陣子才緩和過來,氣也喘勻了,冷汗也沒了,看樣子是好多了。孟長青摸了摸他的頭發,“別怕。”姜姚抬手抹了把臉上的冷汗,許久才道:“這什么幻術啊,這么可怕!果真是邪術!害人的東西!”他罵了兩句,也罵不出什么難聽的,反倒是能聽出股委屈來。孟長青聽笑了,卻沒有辯駁,任由姜姚發著脾氣。終于,等姜姚罵累了,他才收回手。呂仙朝教姜姚的幻術叫“回夢”,坤冊第三卷首章幻術,與“海市蜃樓”很相似,都是失傳已久的上古幻術,不同的是“海市蜃樓”講究一個“渡”字,而“回夢”則有“美夢成真”的意味。他望向城墻下,海市蜃樓幻境在夜色中可謂是美輪美奐,亭臺樓閣拔地起,萬家燈火通明,好像最繁華熱鬧的人間,眾鬼來往其中,幾乎令人忘記了這幻境背后的猙獰與荒蠻,忘記了路邊那些嬉笑怒罵的鬼為何寧死不過黃泉道,偏偏要打個轉兒回人間。這世上何謂真,何謂夢?人活一世,何嘗不是大夢一場啊。“想見一見這幻術真正的樣子嗎?”他忽然問姜姚。姜姚一下子望向他。眼中有金色霧氣漫上來,孟長青緩緩抬起手,兩簇火焰從掌心冒出來,竟是幽幽的雪白色,他閉上了眼。坤冊,第三卷,回夢。老牌樓下,白瞎子還拉著李道玄聊天,聊了快四五個時辰了,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說要幫李道玄算命,估計是吹懵了,連李道玄是誰都忘記了。李道玄正聽著,忽然微微一頓。太白城城墻之上,有一團白絨的光從升起來,越升越高,忽然間舒卷來開,風流云散一瞬間,化作漫天的星星點點,孟長青站在城樓上,忽然睜開了眼,瞳中金色翻滾如沙海,白色星火一下子吹向夜色中的鬼城,鋪天蓋地,洶涌而去。入夜的鬼城正是最熱鬧的場景。太白妖道孟長青其實不太會打架,但是很會逃跑,一個幻境丟出去,修士氣得想罵娘,這種招數簡直不能再惡心了。一群堂堂正正來找茬的修士回回都在幻境中暈頭轉向找不到北,像是一擊重拳擊中了棉花,火冒三丈卻拿他無奈何。誰讓人家不要臉呢!姜姚已經看呆了,直接傻眼了,被那一幕震撼得只知道吸涼氣。鋪天蓋地的白色流火,猛地一下子撲向鬼城,所到之處,枯木逢春,螢火洶涌。像極了許多年前玄武藥室山的那入春的一夜。月圓花開,人間春至。回夢啊回夢,何謂美夢成真?何謂美夢成真啊!孟長青遙望著一個方向,眼中有著姜姚看不懂的情緒在翻涌。那是人間真摯卻難以宣之于口的感情,是人間唱了一折又一折子的話本子,是今夕何夕,是花開月圓,是大夢成真。孟長青忽然笑了聲,大約是知道對方瞧不見自己這副蠢樣,第一次眼中露出些放肆來,星火中,那一笑耀眼極了。他這一生鮮少這么放肆。大夢成真啊!李道玄坐在牌樓前,看著那洶涌而來的白色流火與爛漫春華,他終于怔住了,下一刻卻已經置身滿城春日中,幾乎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一切已經把他籠住了,牢牢地籠住了。滿城沸騰喧嘩中,白瞎子一個失手把手中的簽筒倒了出去,潑出一大片大吉上上簽,暴露了他卯這勁兒討好人的心思。李道玄坐在流火飛花中盯著一個方向,久久回不過神來。街巷中,呂仙朝被一大片喧嘩吵醒,啪一下推開了窗,一個猝不及防,眼都快被星火晃瞎了,愣了片刻,反應過來了,道:“喲,瘋了啊?”第47章天下道術千萬,幻術屬于最末流,在“海市蜃樓”出來前,幻術在天下道人眼中等同于小孩子過家家,屬于“非常容易學,好看也好看,但是不頂什么用”的三流術法。假的就是假的,永遠比不上真的。直到太白鬼城“海市蜃樓”橫空出世,道門多少年沒有出過這種大手筆了,精彩至極,真的精彩至極,一場戲法,換了人間。幻術自此一雪前恥,孟長青出了名。孟長青站在城墻上,滿城花開,一大片泱泱流火,點點抖落。他知道這些是假的,但沒有關系,心意是真的。人活一世,什么都是虛的,唯有真心彌足珍貴,和大好春光一樣,要好好珍惜,不要輕易辜負。次日一大清早。孟長青帶著姜姚回去,剛拐過長廊,他一眼看見了立在廊下的李道玄,李道玄似乎在走神,金色波光似的陽光抖下來,輪廓柔和極了,孟長青目不轉睛地望著那背影,李道玄好像察覺到什么,忽然回過頭望了他一眼,孟長青的臉刷一下子熱了起來,手心全是汗。姜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疑惑地問孟長青,“道長,你臉怎么這么紅?”孟長青嚇了一跳。李道玄望著孟長青,在他的注視下,孟長青連解釋的話都不會說了,結結巴巴說了句“沒事”,故作鎮定地抬頭看他。李道玄什么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望著他。孟長青鎮定了大半天,莫名其妙地更緊張了,想要轉開視線,卻又被滿院春光撞回來,他站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尷尬地對著李道玄一個勁兒地干笑,他估計了一下,自己看上去應該跟傻子沒什么區別。李道玄的面色很溫和。孟長青估計是實在太緊張了,腦子也不知道怎么長的,忽然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對著李道玄用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