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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其實以前南鄉子背地喊他“呆頭鵝”來著,南鄉子想了一陣子,忽然笑了下。小道童皺巴著臉,“可若是乾陽真人知道了,那可怎么辦?”南鄉子想起死板的謝仲春,微微一僵,扭過頭對著他道:“這事兒別告訴他。”他們那幫師兄弟里面,謝仲春大概就是相當于師長們的眼線吧,南鄉子對著小道童微微一笑,“他又不會問你。”小道童看著笑得有幾分莫測的南鄉子,不知道說什么好。他有些愁。南鄉子但笑不語,摸摸他的發髻。玄武第九十二代掌教,論修為不如師弟李道玄,論手段不如師兄謝仲春,哪哪都平平,少年輕狂時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兒全都干了個遍,和女鬼把酒言歡,和邪修稱兄道弟,亂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得了三兩風流名聲,曾許人間公子第一流,年紀大了恨不得懶成一尊泥菩薩,就指望翻著男歡女愛的話本子偷閑混日子,就這樣個不著調的人,最后被點為玄武第九十二代掌教真人。大約是他抽出的那把劍?南鄉子的佩劍叫立春,玄武二十四劍之首。立春,指掌一開,天下迎春。放鹿天。李道玄坐在殿中,看著那面巴掌大小的青銅鏡,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這種鏡子是邪修所煉,人間有許多,但唯有這面鏡子被收入了玄武伏虎閣,確實有其妙處。從另一方面來說,姻緣這種東西,和命數一樣,測多了,容易改動,這世上但凡算命,都只是算一種可能,代表今后可能會如此,絕不可能拍板定案。許多人算出來大富大貴,可潦倒一生也并非不可能,再靈的法器,也只是算的準了些,不可能說絕對。命,這種東西是算不準的,正是因為如此,李道玄少年讀書時沒修過天算。李道玄那面鏡子,終于抬手,一道靈力涌入天樞鏡中,破了那禁制。那鏡子的光忽然大亮,一道靈力在其中流轉,它又迅速黯淡下去,似乎是被那道靈力壓住了,過了片刻,忽然光芒大放,片片裂開。李道玄望著那面碎掉的鏡子,收回了手。過了許久,一小團夢境從破碎的鏡中升出來,原來這鏡子昭示結果的方法是入夢,但是李道玄是道門金仙,那夢境不敢擅入,輕輕飄落在了李道玄面前,那是一團極為溫暖明亮的夢境,若是有旁人在場,怕是不敢相信這種干凈明亮的東西會是從那面邪氣森森的鏡子中冒出來的。李道玄伸出手去。夢境小成巴掌大的一團,輕輕落在他手心,像是盞明亮的小燈籠。那是一座巨大的古城,洪水沖毀了一切,只余下斷壁殘垣,太白二字懸在那塊滿是干涸血跡的金碑上,昏暗的夜中,有如水的二胡聲悠悠傳來。老槐樹下,玄武道袍輕輕浮動,袖口兩道明亮劍紋,幻境中的李道玄倚著那株逐漸敗下去的衰老槐樹,似乎是在閉目養神,仔細看去,李道玄的神色有些疲倦。一身黑色衣衫的孟長青望著他,一點點湊過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似乎是在斟酌,在猶豫,在試探。夢境中的李道玄突然睜開了眼,望著面前的人。猶豫不決的孟長青似乎當機立斷,抓住時機用力親了上去,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不讓他出手。夢中的李道玄渾身一僵,卻沒有推開身上的人,他直接被孟長青壓在了槐樹上,震在了當場。他是那樣的錯愕,仿佛什么都沒反應過來,任由孟長青親著,有風吹過,白露劍上雪色劍穗隨風而動,輕輕掃過他和孟長青的肩。現實中,夢境驟然在李道玄手中碎開,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那景象只有一瞬,可以說轉瞬即過。屋子中的李道玄怔住了,徹徹底底地怔住了。他對著那一案的碎鏡片,久久地怔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那神情不能說是吃驚,也不能說不是吃驚,那是一種恍然的神情,似乎此時此刻才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無故碎開的鏡子反射著琉璃似的光芒。玄武一共三位真人,若是謝仲春面對和他一樣的情況,興許會錯愕,然后怒,然后震怒,再之后怒不可遏,最后把孟長青喊過來劈頭蓋臉罵一頓,興許急了還會抽上一頓,再然后隔山差五去把人叫過來每天抽兩頓,保準老老實實,什么事兒都沒有。若是南鄉子面臨和他一樣的情況,興許會錯愕,然后驚奇,然后哭笑不得,然后把這笑話講給其他人聽一聽,最后把孟長青喊過來,循循善誘說上一頓有的沒的,也不管孟長青聽沒聽進去,把人弄到玄武哪座無人的海島上關上個幾個月,拎出來還死性不改,那就繼續循循善誘,然后繼續關,實在不行……就不管了。可李道玄的反應卻很不一樣,他的第一反應是懵,然后繼續懵……除了懵?沒了。回過神來后,也沒什么別的想法。收回手的那一瞬間,李道玄才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其實是有所預料的。他回頭望向那桌案,孟長青寫滿了他名字的那張紙平平整整地壓在那兒,鬼使神差的,便留著了,自己都差點忘記了為什么要留著。大約是怕他傷心,至于為什么怕他傷心,李道玄一直沒去想過。很多事做起來是自然而然的。很多念頭不生則已,一生出來,便不會消失。他坐在殿中想了許多,什么都沒怎么想明白,卻忽然記起來昨夜白露劍出鞘時的那一聲清嘯。竟然真的能被他抽出來。竟然真的能被他抽出來。李道玄后知后覺地想著,想了兩遍。第31章轉眼間,三個月如剎那般流逝。孟長青和李道玄朝夕相處,一直怕李道玄看出什么異樣,唯唯諾諾不敢多話,有意無意地避著李道玄,偶爾對上李道玄的目光也會控制不住地立刻轉開。每日,他打掃完屋子,不是去書院就是去后山練劍,漸漸的,他能握穩白露劍了。那書還在他腦子里轉,陶澤那幾樣辦法他還在用,但的確如陶澤所說,治標不治本,稍不留意,那本邪門的書還是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自從上次翻過李道玄屋子后,他再也不敢隨意進出李道玄的房間,書也沒找見,于是只能用回最粗暴的辦法,修一頁,毀一次修為,這種法子對修行者是大忌,但是一想到李道玄可能會逐自己下山,他什么都干得出來了。陶澤剛開始還抱著調侃的態度,后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