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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見雪深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3

分卷閱讀43

    下里將雙唇緊閉得如蚌殼一般,一面悻悻然將手一抽。

謝浚道:“你方才取的什么酒?”

“大宛人新釀的甘蔗酒?!?/br>
“糊涂!西域人釀的酒,味濃質(zhì)粗,渣滓甚多,怎能用來和藥吞服?”謝浚道,“你且去城西十五里的晉和坊,取十壇用新雪釀的荔枝春,再去皇陵邊的禮佛壩,那里有三十多家糖霜戶,挑些色味淺薄的回來。”

謝浚說得輕巧,但那晉和坊臨近皇城司,為重兵所把守,禮佛壩更是禁衛(wèi)屯兵之處,袁鞘青若是堂而皇之地露面,與自投羅網(wǎng)何異?

但他偏偏就吃準(zhǔn)了袁鞘青不能拒絕。

袁鞘青前腳才夾著尾巴出門,后腳他便冷笑一聲,掩了院門。

好不容易開春有些時日了,他這一回頭,竟然又零零星星下起了小雪,雪色極清,飛旋不定,乍看去如蓬蓬白霧一般。

解雪時立在庭中,發(fā)上積了毛茸茸一簇小雪,倒像是婦人斗篷上鑲的絨邊一般,因風(fēng)拂動,映得他神色出奇柔和。

謝浚眼見他睫毛上也沾了點霜白色,猶不自覺,不由走過去用手指一捻。

原來不是小雪,而是庭中因風(fēng)而起的梨花。

謝??粗?,不由微笑道:“可算是開春了,今個兒天氣和緩,胸口還悶不悶?”

“不悶,只是乏力,”解雪時道,“昨日取針處,筋脈隱痛,發(fā)了塊鴿子蛋大小的紫痧,一直使不上力氣?!?/br>
謝浚一手握了他手腕,將袖口推到了肘上,果然雪白皮膚上,赫然沁著一大塊淤青。

他幾乎毫不猶豫,以口相就,在那枚細(xì)小的針孔上舔弄片刻,溫?zé)岬耐僖毫r浸潤到了傷處,令解雪時顫抖了一瞬。

他用舌尖抵著上頜,思忖片刻,果然嘗出一縷澀澀的銅銹氣。

“是銅毒沒拔干凈,”他道,“藥浴泡了沒有?”

解雪時變色道:“你瘋了么?這種東西也敢嘗?”

謝浚笑道:“不妨事,我是久病成良醫(yī),你難道不知道?”

“可是在詔獄里落下的病根?那地方陰寒,你沒有內(nèi)力傍身,料想吃了不少苦頭。”解雪時沉聲道,“是我害你?!?/br>
謝浚搖頭,替他攏去了發(fā)上的梨花,道:“是心病?!?/br>
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仿佛不覺其痛,反倒心生歡喜。

第60章

謝浚不欲多言,只是轉(zhuǎn)手將銅盤擱在了石桌上,一面引著解雪時往內(nèi)室走。

那只小象正在百無聊賴地甩鼻子,見解雪時動了,便亦步亦趨地跟上去。它斷奶不久,又離了母象,心性與稚兒何異?解雪時越是無暇理睬,它越是巴著對方袖口不放,前額銀鈴丁零零作響。

謝浚斥道:“呆頭呆腦的,別跟著,也打酒去?!?/br>
解雪時搖頭道:“你同它計較什么?”

“這畜生再過個一年半載,便得長成袁鞘青那般龐然大物了,”謝浚譏嘲道,“若是再把那粗野性情學(xué)個十成,豈不是禍患?”

他一把擒住象鼻,輕輕扼住。五指上都是生腥的草藥味,激得小象大不自在,將那兩只耳朵晃得如風(fēng)吹芭蕉葉一般。

“去!”謝浚將手一松,道。

小象既知他不可親近,便一步三回頭地朝院外蹭。

院門本是虛掩著的,它那象尾如細(xì)鞭一般,宕著個黃金墜兒,搖晃間咻的一聲,正抽擊到了門板上。

門縫之中,竟是又乘隙涌進來一蓬白絮,清靈不受力,滿院飛旋,紛紛落到兩人發(fā)上衣上。因著夜色太深的緣故,解雪時還道是飛散的梨花,正要抬手拂開,面色便是一變。

——入手的哪里是梨花,分明是沒燒干凈的紙灰。

這么多的紙灰,紛紛揚揚,可見附近必有大喪!

他這些日子受袁鞘青鉗制,雖能在院中小立片刻,卻是被牢牢拘住,不得出門半步的。因而乍見之下,面色一變。

藩坊之人,習(xí)俗素來和大襄迥異,鮮有焚燒紙錢的時候,這究竟是哪來的?

正思忖間,有號哭聲由遠(yuǎn)及近,哀轉(zhuǎn)凄厲,幾如梟泣一般,為夜風(fēng)所刮梳,聽來令人脊背生寒。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復(fù)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是京畿亂葬崗一帶的喪歌!每次朝中處斬人犯,以草席斂尸時,沿途便會唱這首。如今深夜聽聞,實在是凄神寒骨,絕非人間所有。

解雪時面色沉凝,問:“你這幾日出去打探過了?”

“平康坊的消息天明前就到,”謝浚道,“我上兩天收了消息,小皇帝雷霆大怒,凡是同鬼母案有牽扯的,不論門生同僚,盡數(shù)收監(jiān)?!?/br>
那平康坊的宰牲鋪,住了一對康姓父子,烹牛宰羊,技藝精湛,乃是遠(yuǎn)近聞名的屠戶??蹈冈缒旮淖隽藙W邮?,同謝浚頗有一番交情,如今退居下來,由康二子承父業(yè)。

雖是三教九流之輩,亦有觀葉落而知秋之能。

謝浚這幾日借著取藥的名頭,已經(jīng)設(shè)法同他們搭上了線。

解雪時在石桌邊坐下,一面抬手捏了捏眉心,面上微露疲色。

“我心里總覺得不安穩(wěn),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道,“袁鞘青這幾日動作頻頻,恐怕不久便能打通出城關(guān)竅,一旦令他在武沖關(guān)內(nèi)外來去自如,禍不遠(yuǎn)矣!”

“你可是憂心他起兵作亂,自立為帝?”

解雪時搖頭道:“此人不比當(dāng)年輕狂,終究會顧及名聲,直接興兵篡位,逞一時之勇,未必合他的意——梁興王那個遺腹子,也到了幼學(xué)之年了罷?”

梁興王乃是先帝幼弟,體弱暴亡,只留了個病怏怏的宗室子。謝浚一時都忘了這么個人物,思索片刻,方才恍然道:“看來他打的是廢立幼帝,親自攝政的主意?”

“不錯?!苯庋r道,“袁鞘青此人,譬如貪狼,所求無非權(quán)勢,卻未必樂得以身犯險。”

謝浚凝視他片刻,道:“雪時,你當(dāng)真覺得,趙櫝這龍椅坐的,于社稷有多少益處?趙氏兩子,皆已是廢人,與其等袁鞘青出手?jǐn)z政,不如你……”

他語調(diào)轉(zhuǎn)柔,已有蠱惑之意。

第61章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解雪時面前暴露出赤裸裸的野心。

以趙氏國祚,系于解雪時一人,本就是茍延殘喘之舉,解雪時若再不當(dāng)機立斷,廢帝另立,恐怕會被這盤廢棋活活拖死。

橫豎那梁興王幼子也是趙氏宗室血脈,年紀(jì)又小,還有教化余地,進可奪權(quán),退可扶持,以解雪時如今境遇,更是難得的一線生機。謝浚心念電轉(zhuǎn),越發(fā)覺得此事可行。

解雪時默然片刻,道:“外臣擅權(quán),終非正道。這件事情,往后……”

他話音未落,院門處便傳來一陣篤篤的叩擊聲。

“誰?”

只見門縫里探進來一只手,提著一吊油紙包,外頭草草襯了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