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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見雪深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0

分卷閱讀30

    為不利,應速令諸位大人上司天臺,告祭神靈,方可乘隙動手。”

趙株連連點頭道:“正是這個理,傳!”

天子詔令,由兩列黃麾仗長聲通稟而下,待傳到山下時,已如洪鐘一般。

文武兩列大臣,素服散發,手持象笏,魚貫而上高臺,這長階依山勢而建,頗為陡峭,為首的幾個耆宿老臣,行止奇慢無比,顫巍巍地才行到半途,便已經氣喘不止。

沈梁甫尤其老邁,已有佝僂姿態,又無人攙扶,哪里走得動?五步一叩之間,氣喘如牛,面孔脹得通紅。

這么一來,整列文官都被阻在了路上,竟是寸步難行!

趙株袖中捫著塊玉玦,不住撫弄,上頭涔涔的都是汗。

他早已露了三分怯,面色發白,眼珠震顫,一眼就瞟見袁鞘青立在石階上,止步不前,正凝視著沈梁甫的方向。

趙株問:“袁愛卿為何踟躕不前?”

袁鞘青微微一笑,道:“袁某一介武夫,殺孽甚重,又顏面受損,血流不止,唯恐冒犯菩薩,愿立在石階上,接引諸位大人。”

趙株呆了一瞬,顯然沒料到他如有所察,在這關頭推諉起來。

那禮官心急如焚,耳語道:“陛下!此乃良機,大可一箭雙雕!”

趙株這才如夢初醒,忙道:“袁愛卿有此親厚同僚之心,實是可嘉,料想尊者亦不會見怪,不若陪同沈愛卿一道參拜,也可有個照拂。”

袁鞘青不知發了哪門子慈悲心腸,竟然當場應了,長臂一伸,便將沈梁甫從石階上扶了起來。他乃是精悍的武夫體魄,猿背蜂腰,幾乎如同挾抱嬰兒一般,半逼半推往前走。

沈梁甫被他扯了個踉踉蹌蹌,一把老骨頭幾同瘦柴一般,被他捏在掌心里咯吱作響,不由在心底大罵他莽夫。

偏偏袁鞘青那廝還叮囑道:“沈大人,留心腳下,可莫要摔了。”

他做足了恭謙姿態,一手按在沈梁甫背上,唯恐他倒栽下去,另一手不知什么松開了,手臂虛環他面前,擺了個引路的手勢。

“沈大人,請!”

沈梁甫被一股巨力推著,腳下如抹了油一般,哪里有停下來喘息的機會?只怕稍一停步,袁鞘青就得像拎兔子那樣,把他當場拎起來,他哪里肯丟這種面子?

“沈大人,留神,要上臺子了。”袁鞘青笑道,一面手下用力——

沈梁甫背心一沉,被一道暗勁所擊,竟是踉踉蹌蹌前行了數步,一腳踏上了石臺!

趙株那廂提心吊膽已久,當即長舒一口氣,把手中玉玦一擲。

——摔玦為號!

十八道機括,同時咯噔作響,緩慢運作起來。等沈梁甫踏到佛像前的一瞬間,便是圖窮匕見之時。他眼風一掃,見神龕后銀芒閃爍,便知禁衛已經埋伏妥當,銀針脫手而出,直刺沈梁甫胸腹之間。

說時遲,那時快。

沈梁甫立足未穩,石臺邊緣竟然沾了一層滑膩的油脂,銀針未至,他已經一腳踏空,倒栽下去。

那一叢銀針,恰恰擦著他的頭頂,落空了!

袁鞘青早有防備,一手接住了他,作勢長嘆道:“沈大人,不聽袁某之言,果然好險!”

沈梁甫一路擔驚受怕,又摔了個三魂出竅,竟是牙關顫栗,雙目猛地往上一翻,當場昏死過去。

趙株叫道:“袁愛卿,快扶上來!”

袁鞘青道:“諾!”

風聲大厲,他系著的戰袍當風翻卷,垂落的影子亦獵獵翻飛,如巨鷹展翼一般,直要撲擊到趙株面上來。

趙株面上一怵,眼角卻猛地晃過一道銀光。

從黃麾仗的腰間,奪鞘而出,悄無聲息地反扣于掌心。

借著地勢的掩蔽,堂而皇之地拔刀出鞘,依舊無人發現。

——有刺客!

趙株驚懼至極,往后退了一步,鼻端卻撞進了一縷混合著血腥味的白梅香。

斜刺里伸過來一只手,扼住他的手腕,猛地往后一拉。

并沒用上幾分力氣,但卻偏偏五指如鐵鑄一般,不容撼動分毫。

他眼前一花,已被擋在了來人身后。

一片赤紅火光中,解雪時側過臉,斷喝道:“護駕!”

他面上血污狼藉,一雙寒星似的漆黑瞳仁,正因盛怒而橫掃過去。連長發都被血水浸透,蜿蜒貼在背上,又只著一身單衣,乍看去,竟是兇厲如修羅一般。

這般形容,哪里還有半點冰雪之色,分明是被人踐踏在血水里的塵與泥!

趙株眼色一沉,低頭去看他和自己交握的手,那掌心里的血,已經把他的袖口浸透了。

那只冠絕天下的劍客之手,上一次見時,尚且素白如新雪,潔凈而冷定。

他生平僅有的一點兒溫度,竟是在這個箭在弦上的時候,從解雪時的血里沾來的,除卻毒恨和苦楚之外,甚至稱不上慰藉。

——可恨,可惜!

解雪時一握趙株的手腕,以作撫慰,轉瞬便松開了。

他一路拼死趕來,渾身傷勢,無不作痛,總算趕上了刺客動手的瞬間。

那段銀光卻在他眼皮底下,被徐徐按回了鞘中,只發出“咔嗒”一聲輕響。

出鞘的殺機,竟然就這么靜悄悄地消弭于無形了。

解雪時心中微微一動,驀地涌起一陣強烈的不安感。

爟火畢剝作響,朦朧涌動的紅光中幾乎將他絞纏在內,熱風一股股蒸騰在他后背上,仿佛野獸噴響的鼻息般,令他不知不覺地汗濕了單衣。

他肩肘帶傷,被熱汗浸透了,熱辣辣地蜇疼起來,不由側首一瞥。

誰知這么一眼之間,卻像是兜頭澆了一盆冰水,他心中寒徹,雙唇微微震顫,仿佛喉舌寸斷般,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株正半環著他,一手握了他一束長發,吮吻著發梢垂落的血珠,下頜都是猩紅的血水,如涂朱一般,顯出一種陰慘慘的稠艷來。

這種yin猥而親昵的舉止,本不該出現在任何一對君臣之間。

兩人目光一對,趙株眼中已然含了點奇異的笑意。

——咯吱咯吱咯吱……

十八尊佛像,在這一眼中,齊齊劇震起來,如同暴裂開來的雞卵一般,金身從腹中一剖為二,登時彈出十八尊面目猙獰的鬼婦人像。

鬼婦人怒目圓睜,獠牙暴長,或彈出了十數只攥著人骨的銅臂,或口嚙人心,手握一支滴血芍藥,咀嚼聲如雷,陰刻的銅眼珠上點了朱漆,發瘋亂轉起來。

然后齊刷刷地定在了解雪時面上!

針尖大小的瞳孔,似乎浸透了無盡的惡毒。

朱漆化作的血淚,已經搶先一步,奪眶而出。

“解雪時殺我小兒,此恨不償,冤孽蔽天,月蝕不散!”

月為太陰之精,這十八尊鬼母竟是趁著月蝕亂象,前來索命了!

解雪時身上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