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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見雪深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

分卷閱讀5

    為人恃才傲物,秉性急躁,屢遭詘黜,這陣子便盤桓在惠貞書院里,為童子開蒙。

解雪時路過的時候,便隔墻聽聞童子誦書聲,初時從容不迫,瑯瑯可愛,后漸捉襟見肘,訥訥不成言。

他瞑目一聽,將將背到篇。

“入則無法家……法家……佛士,出則,則……”

黃春歇疾聲道:“佛士?什么佛士,我是這么教你的么?”

童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先生,先生是這么教的!”

黃春歇大怒:“小兒無知!我何曾這么教你,你銜了條瞌睡蟲來上我的課,十字里錯漏了七八,還敢污我名聲?手伸出來!”

那小兒當(dāng)即呀呀叫著,討?zhàn)埰饋怼?/br>
但聞戒尺聲噼里作響,小兒大哭不絕。

解雪時在門外聽了片刻,正待舉步離開,卻聽得院門洞開,那童子飛奔出來,拿兩只赤紅手掌揩拭眼淚,連鞋都跑脫了一只。

顯然是夫子猛于虎也。

黃春歇緊隨其后,趿拉著布履,一手提戒尺,一手拎著只虎頭鞋,惡聲惡氣道:“你跑什么?”

“夫子打我!”

“你不好好讀書,難道打不得?”黃春歇道,“五兒五兒,你是個作狀元的料子,莫跟夫子一般憊懶。”

解雪時看得微微頷首。

他素來是個嚴(yán)師,又得了先帝手諭,訓(xùn)誡皇子,莫敢不從。趙株性情乖巧,雖廢弱懶惰,但鮮有挨戒尺的時候。趙株有一胞兄,乳名趙櫝,乃是先帝頗為看重的皇長子,聰明穎悟,奈何心思刻毒,無人君之相,自幼被他嚴(yán)加管束。

趙櫝挨了罰后,也不吭聲,只是默默仰頭看他,眼珠漆黑,頗類鷹隼。

他這個學(xué)生,心性如頑鐵,他越是施以斧鑿,便越顯得棱角可憎。

但不知為什么,他看著這一幕,竟然想起了那雙陰郁而銳利的眼睛。

那小兒坐在門檻上,蹬著腿,抽噎不止。

黃春歇面硬心軟,倚著門看了一會兒,覺得著實(shí)不成體統(tǒng),便朝童子招招手,道:“五兒過來。”

他解開外衫,腰帶間赫然掖著幾只泥人,施以朱彩,雙腮紅潤,頭扎小髻,煞是可愛,那小兒一看之下,立時止住啼哭。

“夫子給我的?”

“噓,”黃春歇道,“你悄悄拿著。”

那小兒抱著泥人,破涕為笑,黃春歇順勢踏出門檻,朝解雪時一拱手。

解雪時凝視泥人,出神片刻。趙株心性稚弱,最愛這些孩子氣的玩意兒。

“這泥人模樣精巧,黃兄哪里得來的?”解雪時道。

“近來天橋下頗多貨郎,隨處叫賣些精巧貨色。”黃春歇笑道,“不過是小孩兒玩意,不值幾文錢,圖個樂子罷了。”

那小孩兒自顧自玩了一會兒,把泥人貼到耳邊搖了搖,只聽叮叮作響,立時喜上眉梢,竟是砰地把泥人擲在了地上,泥塊崩裂,聲如墮瓦。

“果然是鬼母子!”小孩兒喜道,蹲在地上,拿手指去撥那殘片,只見一個拇指大小的桐木小人,裹在半幅白絹里。

黃春歇被他駭了一跳,趕緊捉住他手指。

“什么東西,仔細(xì)你的手!”

“是鬼母子!”小孩兒猶自捏著小人不肯放,“鬼母子能換一斗糖豆吃!”

解雪時霍然抬眼。

只見那白絹上血字淋漓,桐木小人遍涂血漆,七竅各插一枚銀針,赫然是本朝最為禁忌的厭勝之術(shù)。

解雪時道:“是誰教你的?鬼母子能換糖豆?”

“貨郎。”小孩兒道,“貨郎的擔(dān)子里都是糖豆,紅的綠的,還有炒米糖!”

“他還教你什么?”

“他……他教我們學(xué)唱!”童子展開血書,道。

正這時,私塾外奔過一群小兒,扯著鷂子線,嬉笑競逐,吵吵嚷嚷,口誦童謠,和童子磕磕絆絆的誦讀聲和成一股。

“雛翅未長成,飛飛飛不得……恩師沽我rou,扼死黃金窠!”

解雪時終于色變!

第7章

解雪時通稟進(jìn)宮的時候,并沒有看見天子的蹤跡。

內(nèi)侍支支吾吾地隔門回他,天子疲極而睡,在書案上睡得正沉。

門開一線,其間陰沉不透光,隱隱漏出一縷麝臍香的味道,氣味辛燥,解雪時一聞之下,喉中奇癢,哪怕立時用巾帕捂住口鼻,依舊咳喘不休。

里頭幾乎瞬間傳來了趙株的聲音,不知為什么,呼吸急促,顯得有點(diǎn)慌亂。

“太……太傅?”趙株道,“里頭點(diǎn)了香,氣味沖,你先莫要進(jìn)來。”

倉促之間,但聞桌案翻倒的悶響,上頭的東西丁零當(dāng)啷滾了滿地。緊接著是帶鉤上的玉玦急促碰撞的聲音。

趙株在里頭低低罵了一聲,說得含糊,大概在訓(xùn)斥那蠢笨的內(nèi)侍。

等了好一會兒,內(nèi)侍轉(zhuǎn)出來開門,趙株身上的衫袍顯然是草草收拾過了,鬢發(fā)還散著。

“太傅身體康健些了?”趙株問,湊近了來看解雪時面色。

他身上也一股子麝臍香味,和了點(diǎn)新鮮的汗氣,脖頸上的皮膚跟緞子似的,緊緊繃著,露出一點(diǎn)兒輪廓鮮明的喉結(jié),還在滲汗。

不知什么時候,他這個學(xué)生身上,也有了點(diǎn)凜冽的侵略性。

解雪時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道:“已經(jīng)大好了,多謝陛下掛念。”

房里連燈都沒點(diǎn),解雪時隱約捕捉到趙株的腰間,垂著片白影,行動間微微一晃。

果然是倉促之間,連汗巾子都沒系好,只松松掖在腰間。

實(shí)在是不成體統(tǒng)。

解雪時道:“陛下,出見臣子,理當(dāng)正一正衣冠。”

他低頭,順手替趙株攏了攏外袍。趙株是他一手從孩童養(yǎng)成人的,兩人素來親厚,這些動作也是做慣了的,他一時之間,也不覺得親昵。

趙株卻是猛一哆嗦,后退了一步。那汗巾子沒系緊,漏出來一大截,雪青色的緞面,暈了點(diǎn)曖昧的茜紅色,乍一看像從婦人面上搽下來的胭脂。

緞面上繡著白光光一雙小腿兒,搭在案上,依稀能看見一段瘦削腰肢,滿捧濃云也似的烏發(fā)。

饒是解雪時沒看清那人的面目,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這小皇帝遮遮掩掩的,果然是幅避火圖。

小皇帝到了該通曉人事的年紀(jì),他本不欲細(xì)看,誰知這一瞥之下,這畫中人一腿微曲,隱約露出一對紅脹春囊來。

竟然是個男子!

趙株臊得滿面通紅,急急忙忙將汗巾子塞進(jìn)懷里。

解雪時皺眉,喚那內(nèi)侍,道:“這種腌臜物,怎可呈到陛下面前?”

那內(nèi)侍喏喏應(yīng)聲,竟是半躲在趙株身后,只肯露出半張臉來。解雪時一眼望去,但見他面色蠟黃,皮膚粗糙,全然不似閹人白皙陰柔,不由疑心大起。

小皇帝忙踢他一腳,道:“蠢物,太傅在外頭候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