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杜淮霖對他的感情，可他們當(dāng)年的分手是既定事實，他怕杜淮霖的負(fù)罪感真的壓過了這份感情。雖然他決心等待時機(jī)成熟，變成更好的人，再回來向杜淮霖證明他的愛，可這決定歸根結(jié)底和杜淮霖?zé)o關(guān)，僅僅是他對自己的承諾。杜淮霖并不知道他的計劃，如果以此要求他為自己守身如玉，無異于道德綁架，這對他不公平。

四年時間不算短。看不見摸不著，除了無休止的想念一無所有，無數(shù)次瀕臨崩潰的邊緣，只能靠著對過往的回憶和對未來的盼頭咬牙堅持，他深知這種煎熬有多艱難。更何況對于杜淮霖來說，他們之間只有回憶，根本看不見未來。

他既然選擇離開，就要有承擔(dān)由此帶來的風(fēng)險的覺悟。

“小傻瓜。”杜淮霖揉著他的頭發(fā)，“你是不是又在想些亂七八糟的？”

奚微垂著頭不吭聲。杜淮霖嘆了口氣，說：“如果在這段時間里，我跟別人做過，那么今天我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因為在我心里，我從來沒放下過你，不是對兒子……是對愛的人。”杜淮霖緊緊擁著奚微：“以戀人的角度來說，這樣的行為等同于出軌，這份感情也就打了折扣。我不會把一份不純粹的愛偽裝成多么深情的樣子，拿到你面前，再毫無芥蒂地跟你親熱，這對你的誠懇而言，是一種踐踏與輕視。”

奚微回頭看著他，眼神閃動，懸浮于心的忐忑，如緩緩下降的飛機(jī)般踏實落地——他終于得以窺探杜淮霖的內(nèi)心世界。這個愛得深沉內(nèi)斂的男人，親口承認(rèn)自己是他的愛人，而不是像他之前刻意表現(xiàn)的那樣，給予他的，僅僅是來自父親的愛——父愛親情必然是有的，這局限于他們的身份，就像自己對他也有類似對父親的孺慕和崇拜一樣。

可這些都不能掩飾他愛他這個事實。是的，原來他也如此深愛自己，愛了這么多年，始終未曾改變。

奚微紅著眼，帶著nongnong的鼻音問：“可是如果我真的放棄了怎么辦？真有男朋友了怎么辦？我把你忘了，去過我的新生活了，你呢？你就打算這么孤獨一生嗎？”

杜淮霖沒有回答，笑著說：“你不是沒放棄嗎，所以這個假設(shè)不成立。既然不成立，就別想那么多了。”

假設(shè)的事情沒有發(fā)生，奚微對他的感情深沉依舊，甚至變本加厲。這一次他既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給了他熱切的回應(yīng)，就要負(fù)責(zé)到底，絕不能再患得患失，猶豫不定，給奚微造成二度的傷害。

從他下定決心抓住奚微的那一刻起，他就絕不會再放開手。

奚微從杜淮霖避重就輕的回答中，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也許他就是這樣打算的。如果自己當(dāng)真按他所安排的那樣，走上所謂的“正途”，離開他忘了他，那么杜淮霖真的可能以這種自我懲罰的方式“贖罪”。

他這樣一個萬眾敬仰，光彩奪目，強(qiáng)大而優(yōu)秀的男人，卻要堪堪守著一段不倫之情的回憶，孤獨終老，命運對待他是多么的殘酷不公。

奚微從他懷里翻過身，臉埋進(jìn)他胸膛，肩膀微微抖動。杜淮霖能感到從胸口傳來的濕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捧起奚微的臉，拿手指替他把眼淚蹭掉，笑著說：“這么大了，還跟爸爸哭鼻子。先別哭了，我還有賬沒跟你算呢。”

他不想讓奚微陷入這樣傷感沉重的情緒中，語氣盡量地輕快：“為什么要騙爸爸，說你有男朋友了？”

他心里隱約知道答案，但是他想聽奚微親口對他說。

奚微抹了抹眼睛，小聲說：“如果我不虛構(gòu)出一個男朋友做擋箭牌，以兒子的身份讓你放下戒備放松警惕，你根本不可能給我再度接近你的機(jī)會吧？你肯定又會抱著為我好的心態(tài)，想方設(shè)法把我推開，就像當(dāng)年一樣……如果連重新接近你的機(jī)會都沒有，又怎么能向你證明我的決心，讓你相信我的愛有多堅定呢？”

“……其實你可以編得再像一些的。”杜淮霖笑著調(diào)侃。奚微設(shè)得這個騙局實際上并不高明。現(xiàn)今得知真相后再往前回溯，許多線索都是有跡可循的，他不該毫無察覺——微博上那些表白似的的話語，都可以與他倆的往事相互對應(yīng)，那分明是奚微在對自己傾訴。后來見了面，奚微說他有男朋友，卻從來沒給他看過照片，沒提過他的姓名。每次問起，他都語焉不詳，很快轉(zhuǎn)移話題，這個神出鬼沒的男朋友更像活在他嘴里的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他之所以選擇相信，下意識地自我蒙蔽，全都是因為只有如此，他才能踩著這個臺階靠近奚微，哪怕是以父親的身份。

“我也明白應(yīng)該把這個謊言編的再圓融些，明知道找個人來偽裝會更讓人信服，可是我做不到。”奚微說，“就算是假的，我也不忍心編得太過真實。因為……那樣會讓你更難過吧。”

杜淮霖沉默。奚微說得沒錯，光是聽說奚微有男朋友這個消息，他都像鈍刀子割rou般，心痛得難以忍受。如果讓他見到那個所謂的“男朋友”，他真的無法預(yù)知自己會做出怎樣的舉動。

得知真相那一瞬有多欣喜若狂，他勉強(qiáng)壓抑的自欺欺人就有多不堪一擊。

奚微在杜淮霖的胸口蹭了蹭，輕聲道：“對不起爸爸，原諒我騙了你。可是你之前也騙了我一次……咱們扯平了好嗎？以后不會再騙你了，什么都跟你說。”

“是嗎？”杜淮霖笑，“那你告訴爸爸，余敬到底知道多少？”

……奚微哽了一下，方才有些哀傷的氛圍蕩然無存。他咳嗽兩聲，從床上撿起貓頭鷹，自己往一邊兒蹭：“啊肚子餓了，回去吃小魚……”

“回來。”杜淮霖揪住貓頭鷹的尾巴，“剛剛還說，什么都告訴爸爸的？”

“我說的是今后，表叔的事兒是以前發(fā)生的不算。”奚微狡辯，“再說你早就答應(yīng)過我的，你可不能怪他啊。”

“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杜淮霖突然一頓。他想起來了，他和奚微重逢后第一次吃飯，奚微別有深意的那句“以后你也不能怪他。”

……原來奚微當(dāng)時就預(yù)料到今天這個結(jié)果了。這么看來，余敬根本就對奚微沒有男朋友這件事心知肚明，他這是跟奚微串通好，來了個引君入甕？

“別打岔，你表叔他……唔！”

杜淮霖話說一半。奚微丟開貓頭鷹，一翻身猴在他身上，拿自己的嘴，堵住了他的嘴。

第五十章

這場針對余敬的拷問最終被化解在奚微的懷柔政策下。奚微的吻又撩起杜淮霖的火——剛才他只是取悅了奚微，自己并沒有急著滿足。這一把火燒起來，杜淮霖也沒客氣，奚微最后又是被他抱去浴室的。

兩人膩膩歪歪地胡鬧，靠著外賣草草解決了余下兩餐。綿延兩天兩夜的細(xì)雨不知何時悄然停止了，翌日清晨的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簾溜進(jìn)窗子，踏在床上。杜淮霖強(qiáng)行把奚微拽了起來：“再這么窩著該發(fā)霉了。走，出去曬曬太陽，吃點兒東西。”

奚微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