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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然。雖然偏僻狹窄,此刻卻是微光粼粼。細看去便知是巷口那一堆玉片鏡片將細碎的光照了進來。 他翻過公輸附的尸體,只觀其面色,紅潤平常,帶有些許感慨,但神態平靜,不像是刺殺或是中毒,更兼之死前沒有半分恐懼。若是不查,完全可以推論此人自殺而亡。 可不日前與公子扶蘇爭論而過,公輸附就死在大秦地界尚商坊中,其中險惡之意,實在不能不令人深思。 他將白布重新蒙在公輸附臉上。還有一點奇怪,這堆雜物亂糟糟的擺著,盡是些廢棄之物,可就在小巷入口,卻扔了一堆銅鏡,玉器的碎片,看起來樣式新穎。問商社伙計,說是樓中客人酒醉,不小心打碎了,先清理出來扔在這里。 扶蘇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索,“蒙上卿,可看出些什么?” 蒙毅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扶蘇問道,“可是,有人刺殺?” 蒙毅忽而想起,重新揭開那塊白布,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微微讓了一下,“公子看他,與昔日所見尸體,有何不同?” 扶蘇毫不猶豫,沉重道,“面色紅潤,簡直如同活人一般。” “但是仵作說過了,按照尸體的僵硬程度和血液流動來看,這具尸體,至少已經死了一日一夜。” 整整十二個時辰。 死了十二時辰的死人,膚色怎么可能與一個活人一樣,紅潤白皙,簡直比活人還要健康。 公輸附已經不是個年輕人了。他的膚色如此白皙,栩栩如生,可謂匪夷所思。 仵作嚇得站都站不穩了,“莫非,莫非是鬼神作怪?” 扶蘇微微皺眉,“不可妄言。子不語怪力亂神。世上豈會有那么多神鬼之事。” 面對著這具詭異的尸體時,一陣涼風過,吹得人背脊都泛起涼意。 蒙毅蹲下身,又看了一會,伸出指尖在尸體耳朵上按了按,指著他尸體左耳耳廓中的一塊黑痣,“此為何物?” 仵作微微一愣,彎腰湊近了些,“看起來像是胎記之類。” 蒙毅從旁邊拿過一支細長的銀針,撥了撥,銀針順著那塊黑色的胎記,竟毫無阻礙的伸了進去。 并非是刺入,而是那處,本來就是打通的! 蒙毅眼神一利,又將手中銀針送了一些,銀針將要完全沒入,都沒有觸到皮rou。 他拿出針來,針身上沾著些許銀色的液體,一遇到空氣,就迅速消失,銀針徹底變黑。 扶蘇看著整個過程,若有所思。 “有毒?” 蒙毅點點頭。 看來殺手就是利用這種毒,殺了公輸附。“既要殺害公輸附,想必不會留手。所用□□必然沾之濡縷,若是如此,只用一根毒針,打入體內,即可致死。對方為何要將此藥灌入公輸附耳中?” “將他先抬回去。” 侍從應言,將公輸附的尸體抬出小巷。 幾個侍從抬著尸體踏出陰影的一刻,小巷的光突然散了一半,變得陰暗,一個侍從指著陰影處的墻壁,神色驚恐無比。 眾人微怔,順著他的指尖看去,只見已經無光的墻上緩緩浮現幾個透明的大字,“明年祖龍死。” 明年祖龍死! 如今天下敢稱之為龍者,除卻始皇帝嬴政,還有何人? 人心惶惶。 蒙毅臉色難看至極。很顯然,這與多年以前那個亡秦者胡的預言一樣,都是六國不甘廟堂滅亡的余孽制造的流言蜚語。 他們無力推翻秦的基業,就時常做出這些魍魎手段擾亂民心。 不知這一次又是誰人? 韓國張良,楚國項梁,齊國田氏兄弟,還是說,又是人人有份? 蒙毅當即令人將尸體再抬回小巷,與陽光分離,那段字跡又漸漸消失。 眾人心頭一陣寒意。即是扶蘇,此刻也有些說不清楚了。 若非鬼神,又如何能在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般事情? 明年祖龍死。 難道當真…… 扶蘇暗下決心,今日之事,半分風聲也不能泄露。明明艷陽高升,但此時,在場眾人心中卻無一不是恐怖異常。 他們只好暫時擱置尸體,重兵封鎖田氏商社附近,回宮再議對策。 眾人一路深沉走到連接著尚商坊和長樂坊的長陽路口,原本已是心情沉重。 一匹無人駕駛的馬車轱轆轱轆飛奔而過。混亂的尖叫之聲過后,路上行人紛紛躲避開來。 蒙毅連忙提氣,一路飛奔,扒住車轅翻身上車,去叫停馬匹。 一個七八歲的女童在路邊的小風車攤位邊站著,聽到混亂之聲回過頭時,看到飛奔而來的馬車,怔怔退了兩步,一時忘記了反應。 蒙毅才一扯住馬韁,抬頭見到此景,大聲喝道,“躲開!快躲開!” 人在極度緊張之時,的確是會喪失行動能力。更何況前頭那個看起來還是個小孩。 第231章秦少公子(六) 蒙毅咬著牙,幾乎可以預見馬蹄下將要踩踏而過的一具尸體。可是這匹馬極難控制,這會也無法立刻就收住它的步子。 一道身影從街上穿過,硬生生從馬蹄下扯過人,拉住馬韁借勢掠上馬車。 蒙毅定睛一看,“十八公子。” 姜晨在車上立定,掃了他一眼,收過馬韁,狠狠一拉,兩匹馬皆痛苦的長嘶一聲,急促停了下來。姜晨語氣了無波瀾,“蒙上卿的騎射之術,看來還需多加練習。” 蒙毅訕訕一笑。護著身邊驚魂未定的小姑娘,以防她掉下馬車。 姜晨跳下車,理了理衣角。今日出門,他并未穿著宮中那套金紅交錯的廣袖深衣,換了一身白色的短袖胡服,全身上下沒有金鎖也沒有任何玉飾。若非是不同常人的清貴傲然之氣,走在路上倒的確讓人辨認不出這就是咸陽宮里那位萬事精致無比的少公子。 所幸他沒有穿著公子的廣袖大衫,否則今日行如此危險之舉,可能踩的不只是這個女孩,還有這個皇帝陛下最喜愛的幼子了。 扶蘇匆匆趕來,“蒙毅。”見到姜晨,微微一愣,“胡亥?” 年僅十二歲卻漸漸已有少年風姿,想必來日,將是又一位衛護大秦的傲骨王族。 蒙毅抱著小姑娘從車上下來,放下她,“長公子,少公子。” 蒙毅便罷,如今看到扶蘇,姜晨略有一怔,不曾料到會在六國商社附近遇到,反應極快地拱手算作一禮,“兄長。” “你一個人出宮的?”將閭都未曾跟隨?竟也沒有內侍? 前些日子才遇到刺客,今日就敢獨自出宮。不過面對著他那雙一向不笑也帶笑的眼睛,扶蘇忽而淺淺一笑。有什么事情,是這個弟弟干不出來的嗎? 他看起來規矩守禮,其實本性可是相當自傲。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