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塔頂被洞穿的那個洞，依稀能看到些許屬于天空的風景，不知何時，天亮了，散發(fā)出溫和的光，照亮這片大地。

于燈深吸了口氣，朗聲道：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光照入常年處于陰暗中的異端裁決所，將那些陰冷的東西驅散，溫柔的光暖洋洋的灑遍整座塔，光漸濃，有一抹光影從光中浮現(xiàn)。

那是與影子不同的光，像是另一個極端，帶著散溢的溫暖，是將一切黑暗驅散的光明。

但他又跟影子差不多，都只是一抹簡單勾勒的曲線，隱約能看出人形，除此之外，看不出更多與對方有關的信息。

祂才方出現(xiàn)，始終保持著旁觀姿態(tài)的裁決者們喃喃自語聲驀然響亮了起來。

“祂所過之處，希望頓生，人們將得到富足、幸福和和平；祂行于水面，不墜于海……”

于燈被那束光震懾的心神在裁決者們整齊劃一的宣講聲中清醒過來，他看了眼面前的影子，又抬頭看了眼上空的光影，深吸了口氣，高聲詢問道：“光明神？”

可憐的玩家們再度被加了一堆眩暈buff，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成為了這場對話中的局外人。

光影俯瞰人間，未曾開口。

菲爾德看了眼上空：“我覺得這個出場，應該是祂沒錯了。”他語氣里有些幸災樂禍：“怎么樣，現(xiàn)在你還覺得你能屠神嗎？”

“神之所以無法被人類殺死，正是因為，人跟神有著本質區(qū)別。”

“人類擔憂死亡，但神靈不死。”

“不死的神靈如何被殺死？”

于燈瞥了眼他，嘴角帶笑，篤定道：“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不死。凡存在于世間的生物，皆會面臨死亡。”

“那您請。”菲爾德朝前一伸手，示意于燈可以開始他的表演了。

于燈仰頭看了眼光影，陷入了沉默，他準備先選句詩試試水，但在此之前，對方先開了口。

“玩家，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于燈一愣，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看來很多人都將賭注下在了你身上。”在光影不急不緩的聲音中，世界悄無聲息的凝固了，風聲消失在耳邊，屬于生物的氣息被排斥在外，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于燈左右看了眼，菲爾德的神情凝固在滑稽的表情上，遠處的裁決者們保持著張開嘴的動作，就好似一瞬間，世界按下了暫停鍵。

這就是神靈的力量？

于燈眉梢微挑，對對方話語里若隱若現(xiàn)的秘密氣息視之不見，不管是“他們”，還是“賭注”，他都不關心。

當一個人死亡的次數足夠多了之后，他就會學會有效的生存技巧，例如一次只處理一件事。

比如此刻，于燈只想拔刀殺人。

至于其他？敵人給予的蜜糖，又焉知不是□□？

于是于燈再次朗聲念詩：“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按下了暫停鍵的世界沒有任何變化，光影的聲音依舊回蕩在于燈耳邊：“脾氣有點差，不知道他們看上了你什么……”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風平浪靜中，對方悠然繼續(xù)道：“你的力量增幅不太對勁，有人違反了規(guī)定？”

光輕柔的掃過于燈，祂得出了結論：“違反規(guī)定的不是人？有點意思。”

于燈的憤怒一半來自于對方的肆無忌憚，另一來自于他的弱小，這讓他愈發(fā)憤怒。

他從不認命，如果他認命，那他早就該死在第一次末世里，如果他認命，他就不會一路走到這里。

他不認命，就是不認——這世間的邪門歪道！

神靈不死？憑什么！

人類無法屠神？憑什么！

我注定殺不死他？憑什么！

光影能看到于燈眼里的熊熊燃燒的怒火，這對祂而言過于常見，所以祂壓根沒在意——畢竟總有些生物抱著莫名強烈的自尊心，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依舊不肯認清事實。

這太正常了，人類嘛，就是這樣一種可笑又有意思的物種。

光影看了下時間，哪怕他只降臨了一縷神性，對這個世界來說，依舊太過強大，世界規(guī)則在不斷驅逐他，他沒多少剩余時間跟對方嘮嗑。

于是光影直入正題：“告訴我，你的力量來自于何處？”

于燈憤怒的注視著他，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榨干著自己身體的所有潛能，積蓄成驚天一擊——但這對他來說，實在沒什么意思。

此處降臨的不過是他的一縷神性，就算被抹滅，那又如何？傷不到他主體一分一毫。

“不要告訴我是全界游戲，它可不會給玩家這么強大的力量。”

于燈的憤怒一頓，從對方的話里意識到了什么——作為一個NPC，能不能有點NPC的職業(yè)道德，直接點出游戲的存在，算怎么回事？

光在于燈身上閃個不停，對方的能量深入于燈體內，尋覓著讓他與其他玩家如此不同的東西。

“是誰呢？神靈？審判者？還是哪個不死心的老家伙？”

如果不是對方的敵意太過鮮明，光明神可能都會按捺不住在他身上下注——他體內蘊含著陌生且蓬勃的力量，無法追溯到源頭，好似無窮無盡般，讓于燈調動超出他真實水平的力量。

毫無疑問，他是全界游戲里最有可能完成終極任務的玩家。

不能在他身上下注，有點可惜。祂這樣想著，在愈發(fā)急促的排斥中，平靜道：“替我向你身后的存在問好。”

他的話音落地，風重新拂過世界，暫停的一切恢復了動作。

菲爾德凝固的表情轉為慎重，裁決者們的聲音依舊響徹天地，上方的玩家飄浮在空中，張望著光影，有些蠢蠢欲動。

“你的任務是，信仰自由？”光影語帶笑意道：“確實，信仰本就該自由。”

蠢蠢欲動的玩家：？？？

神情慎重的菲爾德：？？？

漠然朗誦著光明神的福音的裁決者則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們的聲音一頓，沉默的聆聽著神的旨意。

“世人以我為信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