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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店,天一暖,就跑到沿江的某條街上去了——他在那里有個燒烤店,旺季打理好了的話,收入非常可觀。 岳方祇身邊少了一個能聊天的朋友,卻來不及發(fā)出什么感慨。他現在是真的忙。按理說天熱了,買干糧的人會比天冷時少一些,只是因為聯系他送貨的地方越來越多,所以收入不降反增。 店里就這么幾個人,每天都累得不行。小鄭頭一個嘟囔,說不想干了,實在受不了。岳方祇算了算賬,給他們都漲了工資。本地工資不高,餐館的服務員一個月也就兩千多的收入,小店有的只能開到一千出頭。干糧鋪子雖然累,收入和一般的小服務生或者后廚雜工相比,已經是翻倍了。何況真要是仔細論起來,在那種生意興隆的飯店里做服務生或者后廚,和這里的辛苦也不分上下。畢竟干糧鋪子最晚每天六點多也就關門了,而飯店在吉祥街上都是要開到半夜的。 岳方祇聽他和附近的快遞員還有外賣送餐員聊天,似乎是很羨慕人家的收入,動了想要跳槽的心思。對方幾個小哥都表示沒那么好干,新聞里說的收入是理想狀況,實際上大部分人都跑不出那么多單,況且要是丟件或者遲到,一個投訴下來,錢就嘩啦啦地扣沒了。小鄭聽了這話,又開始猶豫起來。結果沒過兩天,有送餐員在吉祥街上逆行,撞壞了酒吧開出來的一輛豪車。交警處理事故,判了送餐員全責。那個騎手哭天抹淚,吉祥街上再也沒見過他,后來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于是小鄭離開的心思仿佛就此熄滅了。 岳方祇倒也沒因為這事對他有什么看法。誰不想逮著機會多賺點兒錢呢。 岳方祇自己不也是每天都在盤算生計問題么。因為訂貨量太大,他買了輛二手的廂式小貨車,一天三趟出門給主顧送干糧。每天數不清要搬多少箱子爬多少樓梯。訂單猛增,現在每天都要忙到半夜十一二點才能休息。兩個伙計晚上六七點鐘也就下班了,剩下的事都是他和白墨在做。 有時候動了心思,想親熱親熱,可是往往還沒等伸手,人已經睡過去了。于是他和白墨被迫在短暫的躁動之后重新變得清心寡欲起來。好在累也累得心甘情愿。岳方祇現在一天里最高興的時候,就是和白墨兩個人一塊兒吃晚飯,那是每天難得的休息時刻。 白墨基本上已經把做飯這件事攬了過去,岳方祇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被他給喂刁了。 日子過得飛快,他們就這么從開春一直忙到了夏末。農歷七月,老百姓叫鬼月,本地許多人家都要在鬼節(jié)前后祭掃,寺院和其他供神的地方也是一樣。店里的供果單子一直排到了七月十五去。 七月十五那天,饅頭店沒對外營業(yè)。一來是機器不能沒完沒了地用,需要停 下來養(yǎng)護;二來是岳方祇自己也想稍微喘口氣。 他和白墨早早起來,把要送的東西裝好,趕在寺院開門前把供果和饅頭送了過去。路上白墨說想吃面條。他難得提出自己想要什么,岳方祇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于是他們去吃了牛rou面和鹵蛋當早飯。結果回來時在高架橋上堵車了。 天氣很好,又是個周末,車流都是往江邊去的——本地確實也沒什么太多好玩兒的地方。車子慢吞吞地開,再加上沿途要送貨,一晃兒一上午就過去了。中午時他們繞了一大圈回來,車上就只剩最后一批貨了——是給吉祥街北邊某個高檔飯店做的那種臉盆一樣大的開花饅頭。飯店很精明,把這種巨大無比的雜合面饅頭作為菜單上的噱頭,實際上卻是從外面直接買做好的饅頭,結果反倒是把成本降了下來。 這種飯店都是中午才開門,岳方祇每天會過去送一趟貨。他日常送貨的路線一向把車是從南街開出去,繞一圈,送完這最后一份,正好就順著北街回家了。這天也是一樣。 車子順著副街繞到店鋪的后院停下,白墨小聲說想去趟洗手間。接貨的后廚師傅很和氣,給白墨指了路。岳方祇很快卸完了貨,也往洗手間去了。 飯店上下有兩層,規(guī)模很大。一樓的洗手間在清掃,岳方祇只能上了二樓的包房區(qū)。沒想到他出來后在水池邊洗手時,忽然聽見有人猶猶豫豫地叫他:“誒,岳……岳什么來著。你是不是那個……” 岳方祇回過頭去,看見一個戴金邊眼鏡的陌生男人在身后不太確定地望著自己。 這時候另一個的男人跨著方步從里頭出來了,看見岳方祇,也是愣了愣:“岳方祇?” 岳方祇打量了對方半天,隱約好像有點兒印象,又記不起來了。他客客氣氣道:“不好意思……你是?” 那個戴眼鏡的男人率先反應了過來:“哦,對對對,岳方祇嘛。你不記得了?我是趙晨啊!這是賈玉偉,原來咱們班長,現在是賈總了!” 岳方祇對他們印象已經不深了,但還是客套了幾句:“真是很多年不見了。” 賈玉偉打量了他片刻,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岳哥現在在哪兒高就呢?” 岳方祇笑了笑:“個體戶,做點小生意。” “哦,那挺好的。也過來吃飯?” “沒。過來給飯店送干糧。”岳方祇看著對方在那兒慢條斯理地洗手,知道沒什么聊下去的必要了,況且白墨肯定還等著呢:“我還有點兒事兒,先走了。” 對方很場面地客氣道:“大伙兒聚會,你也過來吃兩口吧。” 他的話毫無誠意,擺明了就是有點兒挑釁和瞧不起人的意思。岳方祇也懶得敷衍了:“不用了,這就走了。”說著沖那個叫趙晨的男人一點頭,轉身離開了。 岳方祇回到樓下去,白墨沒在車里。他問了保安,說是沒見人出來,于是只得又回到飯店去找人。這一找就順著原路回到了二樓。 人造的小噴泉在走廊里汩汩淌水,方才遇見的那兩個人的聲音從半開的包間里傳來:“……你們猜怎么著?我們剛才碰上大黑塔了!” “哪個大黑塔?” “就岳方祇啊!你不記得了……” “哦是他啊……”有人懷念道:“怎么沒把他叫過來啊?” “他不來。可能是臉上掛不住吧。聽說在里頭蹲了好幾年,估計是剛放出來。現在正給飯店送貨呢。” 這下包間里炸了開。 “世事難料啊。都以為他前途最好,當初好幾個地方爭著要他呢……” “我那時候就說他不行。”賈玉偉得意道:“死倔死倔 的,不會做人。一天到晚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這種人到哪兒也混不明白。你看看,照我的話來了。唉,也算是社會給他上了一課吧……” “當時他和謝錚最好吧,謝錚今天怎么也沒來?” “提干了嘛,現在是大忙人……” 岳方祇在包廂外頭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