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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了。卻沒有想到,偶然的一瞥,他看到了他的mama。錄音機的旁邊,放著一張手繪畫。畫上歪歪扭扭地畫著三個火柴人,根據造型可以看出是一個女人,一個男人,中間還有一個矮個兒的小孩,小孩的頭頂上寫著“寶寶”兩個字,那是他前兩天自己畫的,在殺了那兩個人以后。在那之前,他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想家,不然的話就會遭到懲罰。“mama,我那天好像看到你了,但是你不認識我了,走得很快,我沒辦法追上你。今天我也去等你了,但沒看到你。”“mama,我看到你有了新的孩子,他個子比我還高,長得也比我好看,你是不是更喜歡他,不喜歡我了,你……是不是忘掉我了?”“不,你應該沒忘了我,他也叫寶寶,你肯定是把我的名字給他了,但是你怎么能把我的名字給他呢?我不喜歡別人用我的名字,傻娃用我的名字,我都不讓他用。”“mama……我好想你,好想爸爸,我好想回家。”方一看著那張圖自言自語,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我今天還碰到了一個說要給我當家人的人呢,好像有病吧,明明今天才認識,他還送我回家了,不過我沒讓他進來,他比我還有病,力氣還大,怕他進來我打不過他。”他杵著拐杖慢慢挪到床邊,坐下松了口氣,一下子躺倒在窄小的床上,看著天花板的蜘蛛網。一只眼睛看不見,另一只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許多東西看不太清,但這并不影響他最近的好心情,他蜷縮在床上,喃喃道:“阻礙我的人都沒有了,我該回家了mama,我該回家了。”錄音機里的歌聲仍然悠揚:雖然我失去了溫暖的家,但是我不會輕易地被擊垮,只要心中充滿愛就會被關懷。無法埋怨誰,一切只能靠自己,雖然我不再渴望有奇跡,但是我知道,決不能放棄。傷痛不容許再等待,勇敢站起來。重建一個夢,重建一顆心,讓我重建一個家。……傻子被關在門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發現方一不會給他開門后就去了旁邊的小房間里。他一向睡在隔壁沒有燈的小房間里,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張床。剛來的時候他不習慣,一個人很害怕,整夜整夜地睜著眼睛不敢睡,哭泣流淚,但是不管他怎么哭,怎么鬧,哭得嗓子啞了眼淚流盡了都沒有人理會他。久了他也漸漸明白,這里已經沒有慣著他的“爸爸”了,“爸爸”不要他了。爸爸不要他了,現在方一好像也不想要他了。所以他要乖乖的,乖乖的,很聽話。聽著隔壁傳來的歌曲,傻子也跟著字句不清晰地囫圇哼起來:“我想有個家,一個嗯……的地方……”*按著王大秋的記憶,宿郢去了他的“家”,家在離這里不遠的一排筒子樓里,步行半小時就到了。今天是最后交租的日子,他不僅交不起房租,估計連飯錢都成問題,想想今晚可能要學著流浪漢睡大街了。那幾排筒子樓緊緊地挨著,樓和樓之間間隔很小,都是當年的違規建筑,五樓以下見不著陽光是很正常的。如今想拆還拆不了,這里的刁民太多了,太難搞定。因為這些樓里都沒什么抽油煙機之類的東西,要安還得自己安,好多人為了省錢都沒安過,一炒菜就把窗戶打開,以至于街巷里彌漫著一股nongnong的油煙味和各式各樣的飯菜味兒。巷子口那十米是賣菜賣rou賣吃的的地方,非常擁擠。一到下班時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吆喝聲、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吵吵成一片。地上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果皮瓜子屑兒,塑料包裝袋,從菜、rou上滴下來的水,還有食物的油湯,被踩得多了,就踩出了一股泔水味兒。宿郢一進這里就皺上了眉。到底是前幾個世界過得太舒服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過來的時候剛好是晚上七點左右,在下班的高峰期,堵在了這條人擠人的通道里。作為一個啞巴,他連句“借過”都說不出來,只得硬擠。偶爾一個女人擠過來,不小心碰到了他,反倒尖刻著聲音先聲奪人地把他一頓罵:“擠什么擠!趕著投胎啊!”宿郢:“……”欺負啞巴是不是?女人見他不回嘴,以為自己聲音大把人嚇住了,輕蔑地一笑,罵了他轉頭要走。這時,前方突然喧囂了起來。“抓我干什么啊!我又沒犯罪!哎!哎!松手啊!”一個變聲期難聽的公鴨嗓高聲喊叫起來。“請你配合我們走一趟,犯沒犯罪去了局子里我們再說!”一身穿警服的男人說。“去局子里,你他媽得給我個理由吧!”公鴨嗓一邊掙扎一邊罵道,“我馬上就要全殺了啊,你們過來抓我,知道全殺什么意思嗎?哎哎哎臥槽別動我,讓你們別動我!”剛剛那擠過來的婦女也不繼續走了,回頭一看,喲,熱鬧,好哎。她又擠了回來,又碰到了宿郢,又把宿郢罵了兩嘴。那公鴨嗓看起來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的樣子,染了個非主流調色盤腦袋,一頭被攪渾了的彩虹,頭頂的頭發亂炸著,劉海油膩地貼著前額,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頭了。滿臉的青春痘,穿了一身上紅下黑的阿迪運動裝,一雙紅色運動鞋。他的胳膊被兩個警察反壓著,他掙扎不斷,警察沒了耐心,直接把他的倆手銬一起了。“你他媽的給老子松了,你們憑啥抓老子,老子啥都沒干你們抓老子,給個理由啊!我給你們說,亂抓人是犯法的,再不放開我你們就等著我去告你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警察堆里還有個女警,剛剛一直在人的身后站著,宿郢沒看見,這時聽見女警的聲音了。“你什么都沒干?呵!聚眾賭博干沒干?容留他人吸毒干沒干?傳播yin.穢音響制品干沒干?你以為我們沒證據就過來抓你?方圓,你干的那些好事哪一樣不夠你蹲局子!別以為你聲音大就是無辜,我給你說,人民警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同時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違法亂紀的人!”那女警個兒高條兒正,說起話來字正腔圓,帶著點京城口音。一字一頓,鏗鏘有力,一段說下來,就把那方圓給嚇慫了,閉了嘴。女警偏了下頭,讓旁邊倆男警帶著人去了外邊的警車上。上了車,搖上窗戶后,方圓還在念念不忘他的游戲,他以為按他的罪名最多也就是拘留十天半個月,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心里還頗有怨氣,嘟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