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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給渣受送終(快穿)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8

分卷閱讀118

    得。至少,他不姓方。

他被人販子拐走的時候是七歲,那時的他已經能夠記得很多事情。他記得他的家起初是在一個很小很小的小鎮上,那鎮子很窮,窮得到處都是灰蒙蒙、臟兮兮的一片,一個挨著一個得碼著土坯房、板磚房、水泥房,灰色的、白漆的、紅磚的,反正一眼過去沒幾抹新亮的綠色。

他家是在一個刷著紅油漆的小鐵門里頭,進門就是條窄窄的磚墻走廊,再往里頭走,左拐就是他的家了。

那是一間平方,四五十平的樣子,磚地,水泥墻,只開著兩扇窗,一扇在門左,挨著他睡覺的床,另一扇在門右,挨著做飯的廚臺。窗戶并不大,又因為院子里光線很差,即使是大白天,房間里都是陰森森的,但好在他mama總是在家里陪著他,所以他并不害怕。

房間的中央是一個大大的爐子,mama是在這里炒菜做飯,他則在這邊上烤火玩耍,因為他的調皮,玩耍時不小心跌倒,差點撞到爐子上,為了保護他,mama的手墊在了他的身下,燙得壞了好一大塊皮,整個手背都霎時間變了色,而他自己的手臂上也也留下了一條疤痕,養了許久才好。

他爸爸是個木匠,就是經常拿個鋸子鋸木頭、耳朵邊兒夾根煙的那種。可能因為爸爸總是在外邊工作,他對這個養了他好多年的男人幾乎沒有什么印象,只記得那時候跟爸爸睡在一張床上時,他總是睡在那條壯實的胳膊上,還特別喜歡摸爸爸暖呼呼的肚皮,雖然因為這個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手,但他還是很喜歡他,而且他也知道,爸爸mama喜歡他。

如果不喜歡,他的名字就不會是馮寶。他爸他媽叫什么他已經記不得了,但他記得他叫馮寶,寶貝的寶。

“mama,我們去哪兒啊?”

“我們回老家了,寶娃。”

又臭又擠的長途汽車,堆得滿滿當當的行李包裹,濃郁的汽油味和令人作嘔的體味,他們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一路上他幾乎沒有清醒過,暈車暈得他吐了一路。他一直趴在mama的腿上或者被摟在懷里,死去活來地暈車,眼淚都哭干了,哭得沒了丁點力氣。

好像過了兩三天的樣子,車停了。

“寶娃,你就待車上哈,mama下車給你接點開水去。”

mama下了車,過了好久都沒回來。

后來他又想吐了,于是他自己下了車,跑到一片草堆邊,對著里頭吐,吐了一會兒,昏沉得站都站不起來,蹲了好久。

身邊不知什么時候來了個人,扶著他跟他說了什么,后來那人抱起了他,朝著和車相反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

他所有的最后的印象就是在一個兩面青山的地方,難受得說不出話的眩暈感和晃晃悠悠漸行漸遠的長途汽車的車屁股。

再然后,就什么都沒有了。

……

“媽!媽!”那兩個哭鬧的小孩兒在看見方一的身體后尖叫著躲到了女人的背后,吵吵鬧鬧哭得更厲害了

“干啥子!哪個要殺你哦!神經病,風扯扯的!”那女人被方一的舉動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后爬起來一邊嘴里罵罵咧咧著方言一邊拉著兩個孩子慌慌忙忙地往天橋外頭走。

一眼也不看方一,也不管外邊兒還下著毛毛雨。

“轟隆隆隆。”還打著雷。

可能真被嚇到了。

在這樣和平的年代,沒有人能夠想象一個孩子的身上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傷痕——半邊的身子爬滿了猙獰的蜈蚣樣的疤痕,rou像被攪和的稀泥一樣隨意地敷在一根根肋骨明顯的身體上,沒有一點光滑皮膚的樣子。

在場站著的多是成年人,但許多都受不了這樣的視覺刺激,后退幾步偏過頭、轉過了身,或抬手遮住了眼睛。剛剛忙著看熱鬧的大家都不再作聲,包括那位帶著孩子幫腔的婦女,也連忙捂著孩子的眼睛退到了人群里頭,去了天橋另一邊的拐角。

方一的四周霎時間空出來了一米多的地方,地上稀稀拉拉地散著十來個硬幣和幾張小額紙幣,像地雷一樣被周圍的人避著。

所有的人都退開了,唯有宿郢在他的身旁,看著他一身傷疤,呆滯得比懷里抱著的傻子還像傻子。

那是被硫酸潑到后留下的傷。

跟柏城一樣的傷。

方一似乎早就預見到了這幅場景,一語不發地把衣服又穿了回去。他的身上沒什么rou,套著寬寬松松的T恤只會顯得更加瘦弱。

他彎下腰,用手撐著地滑動著滑板,一點點地挪著,挪到錢幣散落的地方,一手拿著鐵盒子,一個一個地將地上的毛毛錢硬幣挨著撿了起來。

“叮。”一個進了鐵盒。

“當。”兩個進了鐵盒。

他的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不像先前那樣生氣和陰森了,恢復了一般乞討者共有的麻木和懦弱。他埋著頭將錢幣一個個地撿起來,抖進手心里,累夠了三四個,再一次性“哐當當”地放進盒子里。

雨漸漸小了起來。夏日的雨水就是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周圍的行人開始散開。有好幾個好心人過來給方一零錢,有給一毛五毛的,有一塊五塊的,最大的也就十塊錢,但這一會兒的“收入”對于方一這樣的行乞者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不菲了,換做平時,他得背著自己的小音箱過來唱歌吹笛子“賣藝”一整天可能才有這么點錢。

方一佝僂著腰背,捧著鐵盒不斷地弓身,聲音孱弱而感激:“謝謝、謝謝好心人,好心人平平安安、大富大貴,謝謝、謝謝。”

這時,一個大肚便便的老板樣的男人走了過來,從皮夾子里取了兩百放進了方一的鐵盒子里:“帶那娃去醫院看一下。”

說罷,男人就走了。

方一跪在他身后,幾乎成匍匐狀地磕起了頭,嘴里念念叨叨:“謝謝好心人謝謝好心人。”

等著雨徹底停下,天橋下的行人已經散了個干凈,只留下方一、傻子、還有宿郢。傻子還趴在宿郢懷里閉著眼睛痛苦地□□,收完錢的方一則手撐著地跪在滑板上慢慢地朝他倆滑過來。

宿郢說不了話,只能比手勢,朝著方一指著傻子頭上的傷,又指了指路邊一家藥店。傻子吆喝得厲害,他怕真碰出了什么好歹。

誰知方一不慌不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懷里臉皺成一團的傻子一眼,開口問道:“吃糖餅子嗎?”

哼哼來哼哼去的傻子一下子停住了,扭過頭來,帶著哭腔:“吃!”

宿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