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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都在冒金星,跪在地上緩不過氣來,眼睛一閉,栽倒在了旁邊。向來在天橋這一帶活動要飯的傻子看見了地上的人,連忙把人拖到了天橋下邊兒給塞著,給人喂了不少水,灌的時候沒注意力度,差點把人給嗆死。宿郢就是這個時候穿過來的。當他發現自己穿著一身骯臟,泛著酸臭的衣服躺在天橋下時,整個人都不太好了。他看見一傻子在朝他樂,張嘴就想問“幾點了”。可嘴是張開了,聲音卻出不來。他嘗試著發了好幾次聲,都發不出聲音來,就算硬發,發出來的也是類似“啊啊”的聲音。這下他才知道,原來這一次,他穿成了個啞巴。采生折割(二)第二章好久沒有過過這么熱的夏天了。前三個世界,宿郢的身份依次是坐辦公室的老總,坐教室的學生,以及睡大佬床的情人,不管哪一個,都是室內工作者,唯獨這回,穿成了個室外工作者。大夏天的,連個遮陽的地方都沒有,穿過來就頭暈目眩吐倒在了街邊,幸虧這個好心的流浪孩兒幫了他。他想說“謝謝”,但是出不了聲,只能朝著傻子點了點頭。傻子看不懂,但笑得高興,也對他點了點頭。這天可能太熱了,又是正午,太陽當頭,明晃晃的光恨不得把大地給烤化了,連空氣都燙得讓人不想呼吸。街頭人不多,除了些不得不奔波著辦事兒的,基本上也沒幾個自討苦吃這個時候逛街的。這是北方的城市,路邊的綠化帶少得可憐,就算有幾棵大樹,樹下的水泥地也燙得人心慌。于是陰涼的天橋底下就成了流浪漢和民工們午休時的寶地,每到中午這下頭就鋪滿了花溜溜的布單子。人少時是流浪漢占一頭,民工占一頭,人多的時候就全歸了民工,流浪漢就去了樹底下蹲著。今天運氣好,高溫天氣,工人少,天橋下就歸了流浪漢。根據規定,戶外日最高氣溫達到四十度時應該停止工作,氣溫超過三十八度時,戶外工作時間應當不超過四小時。剛巧,最近高溫天氣頻發,前些日子附近某處工地因高溫時工人不停止作業,十來個工人高溫下嚴重中暑,其中一個掉下樓層死了人,被相關部門查了個正著,直接罰了包工頭三千多萬,還準備把人抓去坐牢,但人走了關系塞了錢,提前得到消息揣著錢跑了路。因著這個前車之鑒擺著,這些天各大工地都格外收斂,只要氣溫一超標,都給放了假。這連著三天高溫,就放了三天假,工地都關了門,工人們也就沒錢拿。這對于有些人來說不算什么,熬兩天就熬過去了,但對于有些工人來說,沒錢拿就意味著隨時都有可能流落街頭。比如王大秋。非常不幸,前文所說的“前車之鑒”就是他所在的工地,跑路的那個就是他老板。今天就是王大秋租房到期的最后一天,如果他不能按時把四百塊房租交上,他今晚可能就要流落街頭了。沒錯,他連四百塊都沒有。工地的工人工資少有日結或周結的,因為大多工程工期短,多數都是整期完工統一結賬,而且統一結賬的比日結周結的工資要稍微多幾百塊,為了這幾百塊,工人也愿意統一結。王大秋就報了統一結賬,好不容易緊巴巴地挨了一個月,本以為能多拿些錢,卻沒想到到頭來一毛也沒有。渾身上下就剩了兩百三十二塊錢,買水花了一塊,買藿香正氣水花了八塊,現在只有兩百二十三塊——交房租是不夠了。不出所料,宿郢今晚的住所大概不是天橋就是公園了。或者,他也可以花上一百八十塊,住一晚便宜賓館。呵呵,開個玩笑而已。成了不能說話的啞巴,宿郢腦子里的活動就多了起來,硬件條件所迫。自他坐下來,身邊這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智商不太高的傻子一直在他旁邊念念叨叨,話嘮一個。說他的爸爸,說他的mama,說他的好朋友,說他家里的車特別特別長,像天橋一樣長,比天橋底下還要涼快。宿郢本來就中暑,腦子突突地疼,傻子在一邊念著,頭更疼了。心說這流浪孩兒傻得不輕,看著二十多歲還細皮嫩rou的樣子,應該原來是被家里人好生照顧著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跟家里失聯了,流浪到了街頭上,腦子還壞了,真是造孽。不過更造孽的是他自己。接收完這個世界身份的記憶,說真的,宿郢真懷疑是系統故意刁難他,因為他上輩子半途以自殺的方式強行離開任務世界,所以用這種方式來懲罰他,讓他穿到一個沒爹沒媽還沒錢,窮得連個睡覺的床都沒有只能睡大街的民工身上。倒不是他嫌棄民工身份,只是這就是人的本性,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已經享受了三個世界正常甚至是富裕生活的宿郢忍不住嘆了好幾口氣,真想繼續找個地方死一死,死到另一個世界去換個身份,可又怕下個世界更坑爹,萬一重生成個斷胳膊斷腿還跟傻子一樣流落街頭的人,那活著可就真的是受罪了。正這么想著,旁邊一直念念叨叨的傻子突然站起來哇哇叫:“方、方一、方一!”宿郢隨著他的喊叫聲抬起了頭,伴隨著一陣輪子在地上“咕嚕嚕”轉的聲音,他看到了一個從長相看只有十五六歲的又干又瘦的孩子。那孩子跪坐在一塊厚長的結實的木板上,木板下方安著四個滑輪。他雙手握著兩個鏟子一樣的東西,握著的部分纏著布條,余下的部分卡在地磚的縫隙上,他將鏟子按在地上向后劃,然后木板就馱著他的人往前滑動了。他背上背著個深藍色的書包,腰間掛著個臟兮兮的帆布小包,穿著一身看不出干凈不干凈的黑灰色衣服,長袖長褲的,還留著一頭有些長、劉海都快遮住了眼睛的頭發,看起來很熱。那雙細瘦的手臂很有力,每一下劃動都非常穩當,人隨著滑板一點點往他們這里滑過來,等滑得快到天橋底下時停住了,他聽到傻子的叫喊抬了一下頭,只稍稍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眼神,他沒有過來,而是轉向去了天橋邊,停在了石梯扶手旁。停下后,他將自己的書包取下來,從里面抽出一張塑料紙一樣的東西展開鋪在地上,然后再掏出一個沒有蓋的鐵盒子,端端正正的地放在塑料紙上頭,接著再拿出一把顏色老舊、有些臟的傘撐開握在手里。接著,就沒了動靜,就那樣端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