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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的時候仍是在陳安致家里吃的飯,陳安致接了個電話,下樓收了幾樣快遞。回來時一拿著兩個畫框,看著挺沉。 他沒關門,后邊有兩個師傅跟著進來了,來來回回跑了兩趟,把東西放到墻角就走。 歸念跑過去接:“這是什么呀?” 陳安致讓她拆開看,“不是要畫展么,學生的畫都放在我這里,上個月送到了裝裱店,陸陸續續送了回來。還有一批,過幾天到。” 他怕年后再裝裱來不及,所有事都是提前準備的。 裱好的畫拿牛皮紙封著,歸念拿了把剪子一幅一幅剪開,挨個看。 陳安致確實有當老師的天分,他學生多,作品也多,選出來的畫都十分驚艷。其油畫和水粉畫居多,也有人物速寫,乍看線條并不精細,整體輪廓、細節刻畫和透視關系卻都處理得十分漂亮,右下角標注著“10n”,這就是十分鐘完成的速寫。 有以鋼畫出來的昆蟲圖和風景寫生,尤其一張古化街俯瞰圖,整幅畫沒用一條線,全是點 畫法,精細到連街邊小吃攤上的食物都能看得清。 也有工寫意,并不是花鳥蟲魚這樣的老素材,而是現代風濃郁的那種。 陳安致學得雜,教得也雜,水彩、油畫、國畫、素描、鋼畫,各種形式各種材料他都教得來。做美術的,很多老師都跟他一樣,把基礎講完以后,每節課畫什么都隨學生自己喜歡。 他對學生最大的影響大概就是寫實風,在寫實的基礎上融入創作者強烈的主觀意識。一幅一幅看過去,每一張畫都非常亮眼。 歸念驚嘆:“都是小學生畫的?” “一半是,一半是初生。” 歸念就笑了,笑得直不起腰來,吐槽自己:“那我真是你里頭最差的學生了,以后見了師弟師妹們,都沒臉說我是跟著陳老師學過十幾年的。” 她至今還記得當年學畫畫的心酸。色彩畫吧,調出來的顏色顯臟;鋼畫吧嫌累;素描削鉛能割著;畫速寫要計時,歸念能緊張得出一身汗……最喜歡的就是彩鉛,最初陳安致送的一套綠輝,她至今還留著。 陳安致悶聲笑了會兒:“你那些畫都還在,想看么?” “不看,太丟人啦。” 歸念咬著嘴唇笑,眼里的光特別亮。 陳安致多看了兩眼,收回心,一幅一幅檢查鑲邊和畫框有沒有裝好。 歸念看得慢,翻到一幅油畫的時候頓住了。 畫的是一幅風景,背景上下一分為二,山上的亂石與湛藍的天幕,被大片的晚霞與紅云隔開。男生和女生對視著,隔著一條斜斜落下的流星,伸出,幾乎要接到一起去。 歸念一眼認出來,“這是那部動畫電影,?” 陳安致瞄了眼落款,點頭說是:“看過?” 何止看過,同公寓的個姑娘去電影院刷了好幾回,差點哭到斷氣。當時掛出來的電影海報就是這一張,歸念印象深刻。 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后來知道這部動漫刷爆了國內票圈,亞洲票房占比超過分之一,也就不足為奇。好像含蓄、細膩、糾葛且又飽含熱烈的情感,只有亞洲人能看得懂,而虐心的片子只要抓準了虐點,就能讓每個人從里邊找到自己的共鳴。 這部電影在f國是圣誕節后才上映的,她看第一場的時候,正是國時區的跨年夜。 電影結束,燈光亮起的時候,她剛擦干滿臉的淚。回頭看,一張張臉,都是華人面孔。 那時突然就特別想他,瘋了一樣。 那是她來到f國的第八個月,忍著沒有跟陳安致聯絡的第八個月,早丟掉了國內的電話卡,刪掉了他的各種聯系方式,那串數字卻早就爛熟于心了。 電話撥過去,她嗓子像堵了沙,半天沒說話。 對方卻沒掛。沉默很久,低低喚了她一聲:“念念?” 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哽咽聲死死壓在喉嚨里,陳安致卻聽得到。 “別哭,怎么了?” “念念?” “出什么事了?你別哭,慢慢說。” 似乎猜透她并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陳安致聲音穩了些:“想家了?” 歸念聽著他的聲音,咬著嘴唇不說話。 那頭的背景音從嘈鬧變得安靜,他走到一個空曠的地方,遠處有焰火綻開的聲音。 他聲音愈發低沉,問她:“回來么?” “不回去……”歸念哽著罵了句“你混蛋”,吸吸鼻子:“我一個人挺好的,再也不想見你了。” 那通電話到底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后來的幾分鐘里兩人都異常的沉默,什么也沒說。歸念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一句軟話,她抹干眼淚,寒暄幾句,互相祝了元旦快樂。 痛哭流涕地開了頭,卻以泛泛之交一樣的方式說了告別。 最后指頭一點,拉到黑名單里。 …… 歸念對著一幅畫走了神,她的難過太淺,陳安致看不透,只當她喜歡,就給她講。 “畫這幅的是一個女學生,去年好像才小學四年級吧。這個背景不太好畫,顏色要一層一層往上鋪,才能出來這種豐富的顏色。” 歸念強行從回憶里抽離,勉強笑了下:“很漂亮。” 陳安致就笑:“當時我選了百八十幅畫,第一期畫展用不了那么多,讓哪些先排展是學生們自己挑出來的。好幾個學生都堅持要保留這張,我也不清楚為什么。” 陳老師十年如一日地鐘情年代片和紀實片,喜歡厚重的歷史與藝術融合的調調。歸念以前陪他看電影,從夏商周一直看到了改革開放港澳回歸,華上下五千年,連同印埃俄法英等等國家所有厚重的歷史,全看了個遍。 至于別的片子,哪怕刷爆票房,他也不太關注,這點極遭人吐槽。 歸念緩過來了,也隨他嘮嗑:“現在的小孩子還會看愛情電影啊。” “好像確實挺早熟的。”陳安致有點無奈:“上回一個男孩子畫人物素描,有模特的,他卻拿了張照片出來畫,說是畫完要送給女朋友。” 說完,陳安致翻開抽屜撕了幾張便利貼出來,貼在了畫框上,寫了兩個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