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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一刻都沒松開過。一側這一對惱人的小混蛋,一側是以國相身份陪同出行的荀遠道,蕭祈抽著嘴角將指骨捏得劈啪作響,他目不斜視的拉下車簾眼不見為凈,心里滿是酸溜溜的憤恨。謝濯為給他避嫌,早已退出朝局隱去幕后,這樣的場合自是絕對不會露面。算起來,他們要分開整整十日,盡管昨晚他就按著謝濯提前訴盡了相思苦,但那也遠遠不夠。蕭祈這廂在車里恨天恨地,褚釗心里卻快樂得緊,阿澤被照顧得很好,眼見著那原本就圓乎乎的腮幫子又軟了一圈,看上去口感奇佳。車馬慢慢悠悠的行至城郊山下,阿澤這段時日長開了不少,身子骨也養得不錯,大半天下來,只是稍微有些臉紅氣喘,累到是沒怎么累著。“釗哥。”通往國寺的山路,只能是親衛隨行,臨上山前,所有人手都得由褚釗親自盤點,阿澤悄咪咪的低下頭去捉住了褚釗的衣襟,這回是最忙的時候,駐防的、隨行的、探路的,各處人手紛紛銜接交替,沒人會注意到他這個小小內侍。“沒問題了,走吧。”褚釗不動聲色的握住了阿澤細軟的指骨,他順勢將不及他肩高的小內侍攬向了自己身后安營扎寨的地方,又反手將一個刻意弓身頷首的內侍推去了車馬跟前。皇家出巡,內侍是最常見的一種人,沒人會有那個閑心分辨每個內侍是誰,哪怕是跟在圣駕眼前的那一個,只要他說沒問題,那就一定是沒問題的。第9章蕭祈是辰梁近幾代君主中少見的武人,佛門清靜,難容他一身煞氣,他一腳踏進山門便覺得渾身不自在,而那些雙手合十低眉恭候的僧人們也沒好到哪去。蕭祈與這里的違和感太強了,他沿著狹長陡峭的長階緩步而上,繡著龍紋的玄色衣袍像是一柄兇兵利器,生生撕裂了安逸恬靜的山水。平靜已久的山林驟然起了風,將那些堆積在枝頭的落雪簌簌吹落,干枯的枝杈因而露出真容,猙獰跋扈的攔住了蕭祈的去路。國君祭祀,哪怕是一方石階都要收拾得干干凈凈,更何況這些雜七雜八的攔路枯枝,這往小了說是辦事不周,往大了講就是大逆不道。“陛下!”這一突生的變故帶出了小片嘩然,隨行在蕭祈身后的親衛們紛紛皺緊了眉頭,他們大多是最早追隨蕭祈的一批人,自然見不得別人給蕭祈氣受,而蕭祈卻始終神色如常,沒有發難的意思。他抬首看向石階盡頭,不顯老態的胖和尚正杵在那閉目養神,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大和尚慈眉善目微微頷首,抬手指了指那七扭八歪的枝干,似是在提醒他莫要傷及草木。佛爺心存善念,欲廣惠天下眾生,只是有些人、有些命是永遠無法被渡化的,蕭祈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可眼下他已扛了江山在肩,為保大局,他的確不得不斂起本性。“……退下。叫后面人跟緊些,小心傷著。”冬日里的樹木干枯丑陋,枝條粗糙傷手又極易受損,蕭祈沉寂片刻,沉聲開口,再動身時,當真小心翼翼的撥開了攔路的枝杈。石階陡峭,行至末端,草木生得更加繁茂,離山頂還剩最后十幾階,蕭祈特意停下腳步,側身擋住了張牙舞爪的枝杈,方便身后的荀遠道先走。“荀卿。”莫說是未曾見過蕭祈的僧人,就是荀遠道自己都稍有詫異。石階盡頭的大和尚終于睜開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過來,荀遠道深吸一口氣,難得有了些家里孩子初長成的欣慰勁,他努力挺直了吱呀作響的老腰,瀟瀟灑灑甩開袖子蹬上了高處。蕭祈雖是國祭的主角,但他畢竟從未以皇子身份參與過這些事務,若無荀遠道和住持幫襯,他還真難以應對。不過所幸眼下辰梁國力不比先前,臣子與百姓都沒有大張旗鼓的閑心,儀式也相對簡便。蕭祈是第一次進到國寺大殿,他生來就被人說成命數不詳,蕭鉞對此深信不疑,將他幽禁深宮,他連宮城的正殿都沒去過,更何況是國寺這種地方。“陛下,請吧。”圓滾滾的大和尚恭敬開口請蕭祈入殿,森然莊重的內殿里供著蕭氏祖輩塵封數年的牌位,大和尚伸手推開殿門,滿室塵土與他那身滾著補丁的袈裟寒酸得相映成趣。蕭祈忍著沖鼻的灰塵踏去殿內,他是來替蕭鉞贖罪的,眼前這一切他早有心理準備,辰梁原是他國屬地,百余年前,蕭氏一族不堪打壓苛待,最終浴血死戰打下了江山,而到了蕭鉞這一輩卻沉迷神鬼荒廢政事,區區數年,便又害得辰梁淪落到生死存亡的關頭。“——列祖在上,蕭祈請罪。”積了灰的蒲團已經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蕭祈合上被灰塵沖紅的眼睛,規規矩矩的跪了下去。這是他必須做的事情,他眼前的長案上,開國以來的六代君王和先前鎮守封地的先祖牌位齊齊供奉在列,辰梁在歪路上走了數年,天下人需要看到他以正統身份叩開國寺重拜先祖,徹底否認掉父輩的昏庸,只有這樣,他的臣民們才敢相信他會將辰梁帶回正途。爛熟于心的祭文字字鏗鏘,偌大的內殿里,尚能聽到清晰的回響,長案上的塵土被吹進殿內的冷風帶得洋洋灑灑,沾了蕭祈滿身。候在香案邊的小沙彌年歲尚小,一時難忍心里的好奇,他偷偷抬頭多瞄了蕭祈好幾眼,想要看看這個被外界傳成孽障轉世的新君是不是真的有三頭六臂。殿里光線不明,小沙彌只能看清一個大致的輪廓,他正想瞇起眼睛看得再仔細些,結果被立在他身后的大和尚按著光禿禿的腦袋重重揉了兩下。“哦!啊……阿,阿彌陀佛,陛下請,請敬香。”小沙彌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事情要做,他趕忙低下腦袋恭恭敬敬的捧了香過去,念完祭文的蕭祈面上沒什么表情,他戰戰兢兢的將香火奉上,緊張得連握著念珠的手都在打顫。虎頭虎腦的小孩不過七八歲,一身僧衣簡素干凈,雖是矮小卻不瘦弱,一看就是被人好生照顧的。國寺荒廢已久,那些心性不堅的僧人早已離開,余下這些小僧幾乎都是棄嬰孤兒,自幼便養在寺里,這么多年,全靠住持凈塵一人養活。蕭祈指尖發顫,沉默著暗下了神色,他伸手接過香火點燃,對著長案上的牌位叩首拜了三拜,待起身后,又將細香交換給了小沙彌。難言的酸楚讓蕭祈有片刻的失神,于父子而言,他憎恨蕭鉞的薄情寡義,于君臣而言,他厭惡蕭鉞的昏庸無能。總之,他是永遠不會跟這個死人和解的,殺兄弒父的惡名早已壓在他身上了,他注定要做背離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