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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這個職位,說來好像并不重要。看上去更像是傭人或跑腿,但實際上,這才是學習的絕佳位置。不論是通話內容,還是各類事務行程。司機都會知道得很清楚,可以說是實打實的心腹。陳風對他的教育相當盡責,就連參加宴會、談生意或是研發藥物。他也會帶上他旁聽。顧執大學時,學的并不是醫藥專業。起初聽得云里霧里,只能每天抽空自學,過了好一陣子,才漸漸理解陳風每天在研究什么。陳風為人和善且正直,又樂于培養新人。身邊漸漸聚集起不少能人,這些人之中,有一部分善于醫藥研究,他便帶著他們,研發一些針對疑難雜癥的藥劑。顧執來到陳風身邊時,陳風正組織研發一種能抑制癌細胞轉移的新藥。當時,幾乎已經進入收尾階段。接到新藥研發成功的消息時。顧執正坐在陳風書房里,聽他讀舒婷的詩。顧執知道陳風怎么想。陳風希望能以最接近成本的價格,向大眾出售藥物,可他卻覺得這不值得。富人貪婪,窮人尖酸。這本就是個骯臟自私的吃人世界。即便將藥的價格壓到成本價,窮人們也未必會知道先生的好。富人們更會覺得先生損害了他們利益。除非改變這個世界。否則就算做這些事,也根本毫無意義。聽了他的想法,陳風卻只是付之一笑。“那你想怎么做?懲jian除惡,把上面那些壓榨百姓的人都換掉?”顧執點頭:“當然。”陳風又問:“那該換誰上去呢?”“當然是換有良知的人上去。”陳風聽罷,默默笑了起來。那并不是嘲笑,而更像是嘆息。花園里有人正在談笑,遠遠聽著,倒是熱鬧得很。良久,陳風從椅子上站起來,朝窗外看去。“換成誰都一樣。現在那些身處高位的人,有一部分也曾是窮人,也曾有過良知,但所有人都是利己主義者,屠龍者終成龍,這是難以避免的。”他說著,回身朝顧執看去。微微笑了笑。“所以,我不想用屠龍的方式。”顧執有些好奇他看在什么,便上前走到他身后。沿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花園里,一群盛裝打扮的婦人們正坐在一起喝茶。那個少年坐在她們之間,含笑聽她們說話。“即便沒有任何溝通,在封閉時期,利己行為在所有國家也都存在,這是刻在本能里的,別說換掉上面的人,哪怕讓整個人類歷史從頭來過,也不會有任何改變。”花園里有人注意到了陳風。開開心心地朝這個窗口揮了揮手。陳風也笑著朝她們搖搖手。話卻沒有停。“因為這就是世界的規則。”顧執聽得絕望,不由詢問:“既然如此,那您又為什么犧牲自己的利益?”被婦人擁簇其中的少年也朝這邊看來。發現是父親后,眼神隨即明亮了幾分。“因為即便如此,我也還是愛它。”少年的笑容澄澈明朗,像是時刻都會從背后長出翅膀。恍惚中,顧執聽到陳風的聲音。“顧執,你也該學會愛它。”后來顧執無數次回想起那個下午。仍能記得少年燦爛的笑容,陳風決然的回答,以及桌上詩集的內容。“他們在天上,愿為一顆星他們在地上,愿為一盞燈不怕顯得多么渺小,只要極盡可能唯因不被承認,才格外勇敢真誠即使像眼淚一樣跌碎敏感的大地處處仍有持久而悠遠的回聲……”本來,那個浪蕩子在他心里,稍稍好了那么一點點。可當天晚上,他正要驅車離開先生家,不過是將車內整理一下的功夫,忽然就聽身后車門被打開。隨即,一個瘦長的身影飛快躥了進來。理所當然般在車后座坐下。似乎是從后視鏡里看到他的表情。少年連忙將食指抵上嘴唇,輕聲“噓”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我要去城南那家夜店,順路嗎?”顧執臉頓時冷了下來:“不順路。”“喔,順路啊。”卻不料少年自說自話地窩進后座靠背。表情囂張而得意。“那別愣著了,走吧。”“……”他果然就是個沒救的浪蕩子!顧執腹誹著,忍氣將他送到了地方。回家后,甚至氣得做了整晚將他揍到哭唧唧求饒的夢。然后,那件事發生了。他那陣子忙于公司的新項目,一直沒有與陳風聯絡。可是那天晚上零點,陳風卻忽然打來電話,讓他過來取一份資料。顧執也不知道袋子里裝著什么。加上又是強行從被窩里喊起來,到達陳家時,已經接近一點,簡直困得不行,也沒多問,陳風讓他趕緊回家,他就當真沒多想,直接開車回去了。大約是過了困勁,開到半路時,他反而清醒了過來。頓時有些不能理解,為什么陳風這個點會將他叫出來?等紅燈時,他拆開資料袋。這才發現,那疊厚厚的資料袋中,全部都是關于新藥的數據。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急忙摸出手機回撥陳風書房的電話。得到的,卻是冗長的嘟嘟聲。他急忙將資料藏好,又將車開到附近停車場。匆匆忙忙打車往陳家趕。天際響起陣陣悶雷,伴隨著陰沉的夜幕,將他心中不安加劇。出租車似乎是急著回家,迎著雷聲飛快將他送到地方。便又飛快開走。鐵質的雕花大門半敞著。在陰冷的風中晃得吱呀作響,顧執還來不及思考,就聽房子里傳來一聲吃痛的叫聲。他快步沖過去。到達門口時,正看到有人舉著柴刀就要往下砍。黑暗里,他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看出個大概輪廓。而對方卻似乎能認出他,在那一剎那,迅速揮舞著刀朝他沖來。顧執本能地躲了躲,將將躲過他的攻擊。可對方卻好像并不是真的想砍他,迎著他閃躲的縫隙,迅速沖出了門。大雨在這時猛然落下。顧執迎著大雨拼命追趕,一路追到森林入口,卻終于在一片混亂中追丟了目標。他想起屋里的人。急忙撥通急救電話,開始往回趕。可等他跑回房子開了燈,這才看清那一地血污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