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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為了你……竟是為了你!!!”蕭景瀾深深叩頭,顫抖著沙啞道:“夫人,蕭景瀾……向您賠罪……”褚夫人哭倒在侍女懷中:“滾……滾……贖罪?你能讓我的孩子回來嗎?我的英叡……我的英叡便是沾上你們蕭家……才落得如此下場……滾……滾啊!”蕭景瀾閉上眼睛。他已看不見,閉目與否,并無差別。可他,不愿在褚夫人面前落淚。若他落淚,便像是他在逼褚夫人原諒他。于是他閉上眼睛,留住淚水,再一次深深叩頭:“褚夫人,蕭景瀾一生一世……欠褚家一條命。只要……只要夫人想要,蕭景瀾,永遠等夫人來拿。”周璞不忍:“少爺,您這是何苦……”蕭景瀾又叩了三個響頭,支撐著從地上慢慢爬起來。他下半身已無知覺,動作狼狽虛弱,臉色蒼白如紙。周璞和鶯兒急忙把蕭景瀾扶起來放在了輪椅上,心驚膽戰:“少爺……”蕭景瀾輕輕搖頭:“走了,別在這里太久,讓褚夫人更添傷悲。”蕭景瀾在明宏縣住了下來。他沒有住進縣城中,而是在縣城外三十里的潛山腳下租了一個小院子。平日里養些雞鴨豬狗,初一十五的時候讓周璞和鶯兒去城中買些油鹽醬醋。他目不能視,便讓鶯兒把書上的地形圖和字跡用黃泥細細地勾一遍,摸索著思索。除了心中血債的重負,他好像已經沒有更多的苦痛折磨,終于可以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只是偶爾被風拂過臉頰的時候,他仍然忍不住會輕輕撫摸自己的脖子,好像那條鎖鏈仍在,仍然日夜鎖在他脖子上,等待一個人扯著鎖鏈那頭,蠻橫地把他擁入懷中。戚無行……那個瘋子……戚無行……蕭景瀾想要問問周璞和鶯兒,有沒有西北的消息傳到歷州來,可他最后卻什么都沒問,沉默著與他的筆墨為伴。那個瘋子,或許會一生瘋癲直死,或許總有一天會清醒過來。可那些,都應該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了。蕭景瀾摸索著在紙上寫:“江南七河六湖總纂,由西向東,共三千四百二十七里……”風吹著墨香飛向遼遠寂靜的夜空,此處離崇吾郡很遠很遠。戚無行的身體越發不好了。他本就一身傷痕,后來更是肺腑中五臟撕裂,整日吐著血,臉色青白的像個死人,連風沙都遮不住他的死氣。為了維護崇吾郡的軍心,戚無行仍然每天重甲提刀騎馬在各個營地巡視,呵斥偷懶的將士,嚴懲傳謠之人。只有獨自一人的時候,他會開始回憶那個小廢物窩在他懷里的樣子,撕心裂肺的痛便從心口升起,一呼一吸間皆是血腥味。天下間聰明人不多,相貌清秀的笨拙少年卻到處都有。可他為什么,偏偏把整顆心都給了蕭景瀾。一點都沒剩的,全給了蕭景瀾。一口鮮血從喉中溢出,被戚無行生生咽下。他在月光下握著那條馬鞭,閉上眼睛,抱住了虛空中那團幻影,低喃:“蕭景瀾……蕭景瀾……瀾瀾……沒有我,你過得好不好……”半晌,戚無行又自己笑起來:“好,當然好……小傻子,崇吾郡滿地都是沙子,一點都不好。我怎么會……我怎么會發了瘋,以為你會愿意留下來……”他的心荒涼的就像這片荒漠,已經沒有半點溫暖的情誼,可以滋養蕭景瀾那樣天真的渴望。走了好,走了好啊。九州大地,哪里不比崇吾郡好。崇吾郡只有他這樣偏執孤獨的瘋子,一個人等著死,等著腐爛,等著成灰。他一開始,就不該拉蕭景瀾陪葬。戚無行守著漫天風沙,靜靜熬著一日一日的光陰。他以為自己的一生都會耗在這里,直到病重死去,或者戰死沙場。而他心中的那點微薄的溫暖,就像黑夜里那點微弱的螢光,會一點一點隨著記憶的遠去,消失在他所有的世界中。蕭景瀾或許是真的恨他吧,這些日子以來,甚至都不曾來過他夢里。明弘縣外的小山下,蕭景瀾靜靜地在樹下靜坐著,慢慢地敲打著自己的雙腿。有大夫說,他之所以雙腿殘廢,或許說經脈受阻所致,好好養著皮rou筋骨,或許還有痊愈的那天。蕭景瀾已是個無望之人,生與死對他來說,都已經不重要,更別說只是殘廢這種小事。可他若是不好好養著,周叔和鶯兒又會擔憂傷心地一直在他耳邊嚶嚶,實在讓人有些心里難受。他在樹下安靜地坐著,聽到一串腳步聲慢慢靠近,蟠龍殿中常有的麝香緩緩拂上鼻尖。蕭景瀾微微怔了一下,問:“周叔,鶯兒,宮中來信使了沒?”來人低聲說:“不是信使,是朕來看看你。”蕭景瀾緩緩吐出一口氣,說:“陛下,京中政務繁忙,你為何會來?”皇上沉默了一會兒,說:“朕……想念皓塵了,呆在宮中更難受。”蕭景瀾伸出手,接住一片飄零的落葉,說:“陛下,你可知道十年前,我為何要離家出走嗎?”皇上說:“我們只當你頑劣叛逆,難道其中還有內情?”蕭景瀾輕輕笑了:“也不算什么內情,當年確實是我頑劣叛逆,才會釀成大禍。可當年我之所以離家,其實是生氣了,我不想讓大哥嫁你為后。”皇上問:“為何?”蕭景瀾輕輕嘆息,說:“說不好,就是覺得,你不是我大哥的良緣。你看向我大哥的眼神,欲望大過了愛戀。你像在看一件古玩,看一座城池,看一只白狐,想要占有,想要疼惜,可那不是愛。愛是敬重,是溫存,是彼此依存互相取暖。你的占有欲遠遠多過愛,所以我討厭你,我那時便隱約覺得,大哥一身風華傲骨,早晚要折在你手中。”皇上靜靜地聽著這些斥責,枯瘦蒼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君王威儀的怒火,只剩蒼涼的悔恨痛楚。蕭景瀾說完那些話,又微微苦笑:“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大哥已去了,哪怕你明白了這些道理,也不過憐惜了后來的人。”皇上沉默了一會兒,說:“朕……今生今世,心中只有皓塵,沒有后來的人了。”蕭景瀾玩弄著那片落葉,細心地摸索著,一點一點撕出葉脈。皇上說:“景瀾,朕派人去了逍遙谷,鬼醫回信來,或許能救你的雙腿和眼睛。”蕭景瀾手中一顫,完成的一副葉脈斷在他手中:“是嗎?”皇上問:“你想去嗎?”蕭景瀾沉默了一會兒,無神的雙目仰頭看著皇上,輕聲說:“以后再說吧。”皇上有點焦急:“景瀾!”他若不能安頓好蕭景瀾,等將來在陰曹地府中見到皓塵,又如何向皓塵交代!蕭景瀾說:“陛下,你殺過人嗎?無辜的,因你而死的人。”皇上說:“我是君王,總有些事,不得不做。”蕭景瀾說:“我殺了褚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