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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態緊急,我實在沒法分心想太多,拽緊了他枯瘦的腕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鎮定下去:“嚴兄,嚴兄?你還醒著么?”他低低應了一聲,我的緊張稍稍弱了些,繼續開始維持他的神智:“嚴兄,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情景么?能夠結識你,是我醒來后最高興的事……”他輕若無聲地笑了笑,說:“我也是……咳咳……”我不太愛這么抒情,可現下卻生出了幾分感慨,再加上生死攸關,便沒有那么多顧忌:“我記不得許多事,可下意識覺得嚴兄對我的好,遠勝他人,我會永遠感激嚴兄的……如果哪一天你擺喜酒,一定不要忘記請我來喝。”他一陣劇烈地抖動,冷得瑟縮不已,好一會才說:“永遠……你不會的……”他沉沉地靠在我身上,似乎連頭發都是炙熱的,燃燒著不可名狀的火焰。我笑了笑:“起碼在魂飛魄散前,或者喝了孟婆湯前,我都會記得的。你們蒼陵山的人,心腸都好得要命。嚴凌兄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我怎么會是忘恩負義之輩呢?”他搖了搖頭,顫抖著聲音,一字一字從嘴里蹦出來:“未來之事……不好定論……誰都……一樣……”可惜嚴凌的拜師時間應該不長,如果他早幾年,說不定我會和他也作一對摯友,游遍芳叢。現在雖然來得及,可我的時日卻不多了。我正要答話,忽然覺得他頭一重,背后胸前似乎沁了一層潮濕的熱汗,再喊了幾聲,依舊毫無回應。暈過去了么。我焦急地抽了下馬鞭,催促著它能快一些,心想:“馬兄啊馬兄,今日都靠你了。關鍵時刻可不要掉鏈子啊!別說最好的苜蓿,來日我給你做馬都成!”如此反復數刻,路途卻顯得格外漫長起來,身邊依然是數不勝數的干枯樹枝,時不時蹭到衣服上。我勒住馬,尋思著如何走出去,突地聽見遠處飄來少女歡快的山歌,不禁渾身一喜,叫了出來:“是來人了嗎?!快來人啊!”脆鈴般的笑聲頓時止住:“咦?那里有人!”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慢慢應聲而至,我聽到馬蹄聲,便知道這或許是一隊在此地經營的商賈,忙不迭道:“我這位兄弟內傷發作,怕是不太好?不知道諸位能不能行個方便,相助我等?”為首的人是個男子,哦了一聲:“不知閣下是何人?貿貿然出現在這里,多半不是什么好人吧?你懷里那人胸膛前流血不止,指不定是江湖大盜,我為什么要幫你。”那是血?……不是汗么?我怔愣了兩秒,懷里的嚴凌若是因為內傷,怎么會胸膛流血…是他看錯了罷……可吐血的話,能吐得滿身都是么?我反應快了些:“在下陳淵,字景明。這位道長姓嚴,是為救我而受傷……煩請出手幫忙,日后我必傾盡薄力相還!”“陳淵?!陳兄弟?快快請起!”那個人的聲音陡變,欣喜無限:“原來是陳王的好友。在下昱王謝統。碧波,還不快將兩位請來嗎?”第31章31、那個被喚作“碧波“的女子走到我跟前,驚奇地說:“咦?你真的是陳淵?”我點點頭,道:“如假包換。”那少女吃吃笑了一下,俏皮道:“京城曾經傳言,陳家三郎美姿容、善巧言,風流倜儻之名甚至遠播邊塞。怎么我看著你,反倒不太像呢?”有這回事么?我一時間有些愣,這種傳言我怎地沒有聽過。她似乎瞧見了我懷里的嚴凌,絲毫不在乎男女之別,上前一步,提高腳跟仔細端詳了片刻,接著笑道:“你懷里這位道長,倒是冷月之姿……就算是下巴處好大一片疤痕,也難掩出塵相貌,好一個俊俏公子!你該不是……盜用了他的名號,冒充陳三郎?”我心中咯噔一下。碧波所說的,當真是嚴凌么?可……謝統有些惱怒,喝道:“江碧波!胡說什么呢。”江碧波嘻嘻一笑,湊到我面前,手指一下子就落到嚴凌的臉上。我驚嚇不已,急忙抱著他就往后退,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想干什么?”江碧波不滿地嘟噥了一聲,道:“無非是瞧見他長得好看,想知道他睫毛長不長、翹不翹。”謝統下了馬,氣沖沖地厲聲道:“江碧波,你再這么無禮,我就將你送回你爹那里去!”我皺著眉,心急如焚道:“昱王殿下,嚴兄怕是……撐不了太久。”謝統啊了一聲,爽朗一笑:“我分心了,快帶著他走吧!”江碧波拍了拍手,拿了粒藥丸塞進嚴凌口中,嘴里振振有詞:“你這位嚴道長,不僅身受內傷,還有匕首所致的外傷,居然還能活到現在……你居然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就這般帶著他胡鬧,是嫌他死得還不夠快嗎!”她自顧自地搖著頭,長長嘆了口氣:“這胸口血淋淋的,真是可怕。幸虧我身上帶著參丸,先吊住他的小命再說。”我手腳冰涼地抱著嚴凌,他身上一直飄著的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息,是為了掩蓋鐵銹的味道么?我心下飛快轉過一個古怪可怕的念頭,吃了一驚,卻萬分不敢置信這個可能性。不……不……這怎么可能呢?她點住了嚴凌的睡xue,沉吟道:“你這個不解風情的瞎子,白白唐突美人。他本來并沒有得風寒,卻吃錯了藥,導致傷勢更加嚴重。你是他的朋友,竟然也不知道問他,還任由他胡來?”我面上已經滲出隱隱的汗珠,抱著他的手不禁捏得更緊了些,有些顫抖地說:“問問他?……”他可從來都沒有說過啊。難道,他真的是……那個我不想提到的人?他是謝琰的臣子,又怎么會做出這種舉動……我懷里的人,只是嚴凌罷了……是對我極好的嚴凌……嚴凌拙于言語,內在藏著風趣幽默的一面,心思又不可捉摸。這樣的嚴凌……是蒼陵山的修道弟子,是謝瑛的師弟而已。一定是我多心了,這不可能的……我帶上他,跟著謝統來到了他所指的山莊。風聲略緩,這山莊大概是臨山而建,竟然沒有狂暴的西風刮過。謝統這山莊選的位置不錯。江碧波趾高氣揚地吩咐人去燒了水拿了藥,將嚴凌和我收拾進客房內,來:“喏,你一會自己給他洗個澡。”我拿著汗巾有些發愣:“他這樣子,還能受得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