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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麒破案時的屢次相助,從西涼河擔憂墨麒泡冰水受寒,到特地下重金為墨麒制千金華裳。宮九又記起在玉門礦洞內,自己替墨麒說話,不欲讓他割破手指,墨麒卻全然不曾領情的情景,“自作多情”這四個字就又開始在他腦內來回回蕩,給心頭的冷火添柴加薪,愈燒越旺。宮九越是發怒,表面就越是冷靜,那些只在墨麒面前顯露出的些微鮮活的氣息,都被他盡數收斂,再開口時,已然套回了他偽裝的最好的那個完美無機質的“九公子”殼子:“我再問道長最后一遍,你是抽還是不抽?”這話問的,若是有人不小心聽見,定然要大腦混亂許久。墨麒幾乎無奈了,宮九此時分明沒有發病,好好的非要如此自虐作甚?“不。”墨麒拒絕之后,向滿身冷凝的宮九踏近一步,“九公子。”心思細膩如墨麒,哪能看不出宮九心里的想法?他用又低又磁的聲音,極為溫和沉穩地解釋道:“我并非……并非看不起你,也并非對此事心中暗存厭惡。”墨麒只用這簡單有力的兩句,就輕易地堵住了宮九的嘴,“只是不論你的內功心法多么特殊,是否能立即將傷勢愈合,行此事都不大好。”宮九聽到這里,立馬就又有話要說了,然而墨麒卻用眼神止住了他的話。墨麒繼續低聲道:“天下各般內功心法之理,皆如世間萬物,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追本溯源,便是分為兩大類,一走陰,而走陽。”墨麒走到自己書桌邊,從謄抄道經的之中抽出一張,又取了筆墨重回宮九身邊,邊畫邊道:“走陰者易入邪道,心志不堅定者走陰易入深淵,轉為邪祟外道;走陽者易過猶不及,心生貪婪者走陽易生執念,走火入魔,內力鼓漲故爆體而亡。”“九公子所練之功,便可歸為走陰者,行此功若遭外變,心神受震,心中便易生出他念。若一味放縱,將來不僅練功時將逢瓶頸,原本不大礙事的他念易會變為執念,由此陰陽相沖,內功不得寸進,且易出岔子。”墨麒解釋的晦澀,但他說的再復雜,卻未耽誤過手中的動作,從落筆至結束,線條流暢,一筆呵成。“……”宮九倒是聽懂墨麒講的意思了,無非便是再放任自己的自虐欲,以后容易愈演愈烈變成瘋子,走火入魔,不過他低頭看看那堆鬼畫符,又忍不住質疑起來,“你說的,和你畫的有何干系?”好好的畫什么騙人的符咒,莫不是你嘴里說的都也是些信口拈來的假話?墨麒:“……我不會畫符。這是奇門陣法,內含陰陽調和、相生相克之理。九公子將此陣收下,可復刻做香囊、字畫,多看,有助于梳理內功狹隘之處,減少些走火入魔的風險。”宮九并沒有在墨麒面前遇到過真正的敵人,墨麒也弄不清楚宮九心中的陽亂走到了哪一步,是不是足夠霍亂心神,令他在生死關頭也能被觸發發病,只能說,期望宮九莫要發展到那一步。宮九:“……”我來是找你抽我的,你卻給我個鬼畫符?就算是奇門陣法,難道我自己還找不到?墨麒敏銳地看出了宮九的心理:“這陣法是我同百……一位長輩一同琢磨出的,除我二人之外,未有人知曉。”宮九心中的冷火觀望式的明明滅滅了片刻,揣摩墨麒這話說的是真是假,最后“墨道長從不說謊”這種絕對的信任念頭,壓倒式地打消了他的懷疑。宮九伸手拿起了符陣,看了一會,突然道:“那若是我將這陣法倒畫……”“切莫如此。”墨麒立即道,“陰陽倒施,常見此逆行陣法之人定會加速體內陰陽失衡,走火入魔,失去心智,內力失控,爆體而亡。”宮九想起無名島里的那個小老頭,心中開始醞釀起一潭黑泥。他面上卻不顯,將符陣收了后,本想就此偃旗息鼓,轉身離開。可走到一半,心中不甘又一次翻了出來。宮九轉回身來,面色不虞地又拿銀鞭敲了敲桌:“你說我這癖好,是內功出了岔子導致的,但若是我修習內力之前,便有此癖好了呢?”若他喜歡自虐,根本就不是內功的問題,而是他天性使然、興之所至呢?墨麒默然了一會,聲音有些艱澀:“那……那九公子便更不該找我了。”墨麒不敢再想宮九此言何意,閉了閉眼,索性將此事攤開了說明白:“九公子今夜尋我,若是為治病,墨某責無旁貸,但九公子今晚并不需要墨某這個大夫。”他并不是不懂宮九言下之意。君子萬事皆不可負,其中尤有一事,最不可負,便是情與愛二字。即便宮九對他并非此意,那他也需得先將自己的態度講明白,方能不耽擱別人,無愧于心。只愿,這是他自己一廂情愿的多想了才好……墨麒摩挲了一下手掌下正搭著的紅木茶幾,指尖因為緊張用力而透出一絲白色。“不是治病,那便是尋樂了。”墨麒面上沉著地望向宮九重新開始難看起來的臉色,并沒有住口,而是毫不退讓地和宮九對視,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那便更不可行了。此行唯有極親近之人方可為,墨某托大,厚臉皮言九公子與墨某之間可互稱為友,但絕不是能行此事的關系。”這事是愛侶之間方可做的,他和宮九是愛侶嗎?不是。那便不可做。墨麒心中把握的尺寸分毫不過,分毫不差。··夜半時分,梆子敲了三下。墨麒又一次在看完夢里踹床的小徒弟后,離開了客房。現在唐遠道已經在學一些腿上功夫了,踹起床動靜還不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屋里正在進行一場搏斗,墨麒每晚就是被唐遠道這種叫人心慌的踹床聲音,弄得老是擔憂地跑去看他的。即便每次都發現是自己小徒弟睡覺不老實,第二天夜里再聽到咚咚的聲音,墨麒還是照樣不放心地跑去看小徒弟的情況。只是以往確定完唐遠道是安全的,墨麒就會回屋繼續睡個回籠覺,今晚,他卻趁著月色出門了。墨麒躍出府衙高墻后不久,另一道身影,也跟著無聲無息地飛了出去。河西的影子人已死,他們養殖起的乳果,卻被留了下來。公孫策派人來收這些果子,想要帶回開封研究。現在有些衙役還留在密林中,打著盹,好守到第二天一早,繼續摘果子。明亮的火焰,順著綴著乳果的藤蔓,在溝壑間蔓延開。河西夜晚的冬風照拂著這簇火焰,在守夜的衙役們來得及取來水之前,就將所有的乳果吞噬殆盡。接著被火焰點亮的,是已經收了不少乳果的草屋。守夜人驚呼不止,和火焰搏斗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