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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師爺又像模像樣地假意阻勸了幾句,還沒等包拯再表達一下自己的堅持,就立馬狀似無奈地唉聲嘆氣道:“包相既然堅持,那在下便帶眾位去軍營一觀。諸位的行李馬車便留在此處,自然有衙衛下人將它們送去客房里。”說罷提腳便走,竟是連放行李的時間都沒打算給眾人留,比包拯他們這些大老遠趕來辦案的人還要著急。包拯倒是沒什么意見,左右馬車里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不過唐遠道肯定是要留下來的,總不能帶著孩子滿河西跑。他以詢問的目光看了眼墨麒。墨麒皺眉:“我帶著,無妨。”他總覺得梅師爺現在的表現不太正常,有點有話不敢說、只能暗示的意思,就好像周圍正潛伏著什么危險……墨麒看了一眼衙門里肅穆而立的士卒們。··河西軍營駐扎在西涼河岸邊,和西夏幾乎隔河相望。雖然按道理來說,過了西涼河仍有一段距離方能到西夏的國土,但李元昊自然不會乖乖呆在邊境線后面,三不五時就要派軍隊來此sao擾一下,搞得駐守的士兵們煩不勝煩,索性退到了河后,可守可攻,反倒叫西夏軍不敢再隨意越線了。包拯等人來到軍營的時候,將士們果真在cao練,但看起來都懶懶散散的,沒什么勁頭。每一個河西軍的臉上,都帶著點不耐煩的神色,似乎對這種每日的功課半點不上心。但在他們堅毅的面孔上,眾人卻能瞧得見隱藏在慵懶之下的野性,就像是打盹的狼,只等獵物映入眼簾,便會暴起而追,一擊斃命。包拯站在瞭望臺上,看了一圈,眉頭立即皺了起來:“木將軍他人呢?”第32章送子觀音案05“我不知。”梅師爺往下指了指一個正往這里趕的魁梧男人,“但他一定知道。這位便是河西軍的史副將,是木將軍的左膀右臂。”史副將氣喘吁吁地跑上瞭望臺,滿臉堆笑地湊過來:“包相要來,怎的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們好——”展昭抱著唐遠道,有意無意地往包拯面前一擋。包拯眉頭緊鎖,極為不悅地打斷史副將獻殷勤的話:“木將軍人呢?身為主將,將士們cao練,他卻不在,這練的什么兵?”史副將賠笑:“木將軍他、他身體不適呢,大約是受了寒了。您也知道,身子骨好的人嘛,要么不生病,一生起病來那可不得了!這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啊……”“哦?”包拯威嚴地看了眼史副將,“既然如此,那勞煩史副將帶我去看看木將軍。我這里有兩位神醫,說不準喝口酒的功夫他就能好了。”包拯其實只是順口開墨麒一個玩笑,史副將卻不知道,還以為包拯這是在表達不滿,頓時滿頭冷汗:“這、這……末將這就給您引路。”史副將在心里暗暗道了聲對不住,決定明哲保身。眾人在史副將的指引下一路往將軍營帳走。宮九悠閑地執著折扇,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墨麒。走到將軍營帳邊時,路過史副將的帳篷,從里面跌跌撞撞走出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兵來,看到史副將的瞬間,嘴上最后一點血色也褪去了,飛快地低下頭,往軍隊cao練的方向走。宮九微微瞇起眼睛。他的目光掃向墨麒,果然瞧見這看似不通人情,實則極為敏感的冤大頭,也在注視著那個小兵離去的身影。史副將在將軍營帳外站定,扯著嗓子喊了聲:“包大人來了!”帳篷里立即傳來鐵盆落地的聲音,和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展昭看了包拯鐵青的臉色一眼,伸手輕而易舉地撥開擋在帳口,還在試圖拖延時間的史副將。史副將比展昭魁梧了至少兩倍,被展昭這么隨手一撥,就跟被人推了一把的小雞崽似的,連連后退了幾步才站穩。就在他驚愕的這么會兒功夫,眾人已經魚貫而入,全部走進營帳里了。被落在后面的史副將粗著嗓子,像是故意似的大聲道:“唉,我已經勸過您啦,包大人!”也不知這一嗓子是對誰說的。木將軍的帳篷里卻并沒有像包拯所想,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將軍本人半睡半醒地躺在被窩里,病得滿面通紅,嘴唇也干裂起皮,看起來確實是燒的挺重的。看到包拯,艱難地撐著胳膊想要站起來,被包拯快步上去止住了,重新臥回簡陋凌亂的行軍床上。床被上被灑了不少水,一旁失手打翻了銅盆的小兵顧不得行禮,生怕再讓將軍的病雪上加霜,趕緊手腳利索地拿來了另一張新被子,蓋在打濕的被褥上,才將原本已經濕透的被子抽出來,艱難地抱在懷里,給包拯等人行禮:“各位大人。”史副將慍怒道:“讓你來服飾木將軍,你連個水盆子都端不穩?木將軍要是病得更厲害了,難道你去擋西涼河對面那西夏的百萬大軍?”墨麒不由地抬眼,打量了史副將一眼。對方一臉怒氣,一張方正的臉上滿是耿直,似乎并無他意。但墨麒總覺得史副將說這話,是在明里暗里提醒他們,現在的河西軍離不開木將軍,河西離不開河西軍,所以他們最好還是別碰木將軍——或者河西軍的任何事宜為好。木將軍燒的簡直迷迷糊糊了,錚錚鐵骨男兒,一雙眼睛都燒的通紅,有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流下。你簡直不能從他此時的模樣,想象出他手持紅纓槍,騎在高頭大馬上和西夏人廝殺的模樣。而就包拯的記憶,木將軍身高當是和墨道長差不多呢,此時微微蜷縮在床上的模樣,竟顯得有幾分渺小脆弱。在病疫面前,人總是這么渺小又脆弱的。包拯看到木將軍的病容,心底的怒火頓時消了,在行軍床邊坐下,頗為擔憂地看著木將軍的模樣道:“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突然病了呢?”史副將眼睛骨碌一轉,扭過頭厲聲對一直坑著頭、抱著被子不敢離開的小兵道:“問你呢!木將軍向來都是你服飾照料的,怎么把將軍給照顧病了?!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時候,木將軍病了,河西要怎么辦,如果西夏軍打來了,我們身后數萬萬百姓怎么辦?!”“……”史副將的話說的這么大,便是唐遠道也品出了一點內里的深意了,但包拯豈是一句暗示就能趕的走的人?包拯對史副將的話置若耳聞,對小兵溫聲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軍中負責什么職務?把你手中的被子放下來罷,抬起頭來。我大宋的好男兒,都應當是昂首挺胸的。”小兵聞言,忙把懷里胡亂團成一團的被子放進一旁的簍子里,然后挺直胸膛,抬起頭道:“我叫花將,是木將軍的傳令兵,負責照顧將軍的起居、替將軍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