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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下巴示意地在屋內所有抽屜和立柜的方向點了一下,語氣非常平常地說:“雖然今天不是特意回來查看的,但是段汀棲,屋里所有的地方確實都被翻過了。”段汀棲忽然抬頭一看她。“而且翻了有些年了,可能就在當年出事不久之后。”余棠平靜地從每一個地方細細巡梭過,“這家里所有的木質家具都是我師父親手做的,用起來有點特殊的地方,比如抽屜,有些是貼靠左邊才能完全關進去,有些是貼靠右邊,有些得往起抬一點才行——那邊有好幾個都沒有關好。”段汀棲隨著她的目光一轉,余棠又緩慢地挪向電視機旁的花瓶,“那個地方的花臺,和花瓶是配套的,也就是底座有一小圈突出固定的圓弧形木邊,是我師父當年特意磨出來的。但是我小時候學刀的時候,有一次沒控制住分寸,隨手把半邊兒弧木給削沒了——所以那個花瓶底部也是我磨過半邊的,對應著放就不會有問題,但它現在是斜的。”段汀棲又細細瞇眼看了看那個花瓶,確實是斜的,乍一看可能沒什么問題,但要是長久在這屋有生活習慣的人,平時一定會看著不順眼,從而隨手把它轉過來的。“至于那個立柜……”余棠的視線又挪向了東北角,這次微仰著頭靜靜盯了兩眼后,低聲說:“有人開了左半扇,撐著它上面的側棱和里面的勾手,翻到了頂上,然后……”她想了下,“然后又在頂上趴著關了這半扇門,使立柜重心回復,最后摸到背面,彈開了靠墻的一個小機關,把立柜自動挪開,進了里面。”段汀棲聽著聽著從立柜上收回視線看余棠:“進了里面?哪個里面?”“墻里面,你沒發現這房子里面的空間結構和外面的大體面積有點對不上嗎?”“嗯?”段汀棲愣了一下,立馬大體上下環顧了一下,發現所有的橫梁和縱梁在那個地方確實有一個非常不顯眼的改道。“那里面有個面積不大的密室。”余棠靠著椅背,一字一句地輕聲說:“雖然沒放什么特別的東西,但是……段汀棲,來這里翻過的——一定是熟人。”☆、失望余棠這句話,一下就讓段汀棲想起了曾經類似的情況。她細細對著那些抽屜,花架和立柜看了一圈后,轉頭說:“余棠,我小時候和爸媽被綁架的時候,也是因為熟人。”余棠一頓,下意識看向她:“嗯?”“我從出生的時候,家里的條件就非常好,所以平時出門就很注意安全的問題,要被綁沒那么容易。”段汀棲平靜地想了想,回憶道:“當時具體情況我都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是因為給家里開了十幾年車的司機忽然……”“等等……”余棠想了想,插話問:“你說——你和爸媽是一起被綁架的?”“嗯?”段汀棲忽然眉梢一抬,耳朵微動:“你怎么也順口叫爸媽,這么自覺了嗎?”余棠:“……你好好兒的。”段汀棲笑而不語地把這腔略過去了,看著余棠拐回話題,“我是被綁了兩次,第一次的時候,是我們一家三口剛從國外回來,當然是一起的——怎么,你聽到什么版本兒了?”余棠自然從她這話中敏銳地聽出來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東西,所以張了張嘴,一時沒吭聲。段汀棲了然看著她,笑了笑:“是從章老大爺那兒含糊聽來的吧,說是第一次綁架只綁了我爸媽兩個人。”她說完又摸著下巴想了想,“正常,因為老頭兒一直不想我多記得那次的事情,所以大概是費了不少心思去杜絕和避免別的人提起,有些東西就也是有意瞎傳的——”“你想不想聽聽全新版本,我給你主講一個。”她轉而問。余棠卻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兩秒后說:“……不想。”“……怎么著就不想?”段汀棲非常意外,又帶點兒不滿意,兩步踱回來,跑余棠面前低頭質問,“你對我的事就這么不感興趣嗎?還不想,回答地這么干脆,沒有點兒人類基本的好奇心就算了,竟然……我說,你就不能對我關心點兒嗎?嗯?”余棠端詳了兩眼她沒什么特殊的表情,一言難盡地往椅背上稍稍靠了靠:“那我想,我想行了吧,你說。”這又是什么仿若營業一樣的語氣?小段總本來想冷淡地甩個臉,求也不說了,但她定定看著余棠時,腦中忽然想起了陸欽河那天說的話——“我當然知道這個案子有很多疑點,所以才動用了優先權把余棠的檔案從公安那邊提了出來……當然沒有那么容易,她想行動自由甚至不受限制的隨便出國,不過是你家那個老頭兒也在背后插了手,他來回周轉了不少,做了中間的擔保。”“但是那些線索和證據的指向也是事實,當時插手查案的單位非常多,我也是在方方面面親自參與調查了的,當晚除了余棠被監控捕捉到了一個畫面,化工廠內的各種痕跡勘驗和監控排查均顯示,當時場內確實沒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跡,也就是說——余棠是唯一的嫌疑人,除非能證明那晚還有別的人進去過。”“唉……當各種非常小的地方都發現不了問題的時候,那問題一定是出在了更大的‘地方’——”陸欽河的聲音非常低沉,充滿了驚心的深意,“所以余棠很可能是在爆炸的當時就倏然察覺到了不對,才在之后的審問中始終不開口說一句話。她是不知道到底周圍的哪一個人有問題,或者是很多人都有問題。那個人可能是我,可能是你家老爺子,也可能是任何人……她在防著所有人,不相信所有人。”……段汀棲這個時候才感覺長年無人生活的舊屋真的有點兒冷,于是在余棠面前甩臉甩到一半兒時……忽然蹲下身,把自己腦袋蜷進了她懷里。余棠:“……”這是什么東西?這竟然還忽然要撒嬌嗎……小段總倒是沒怎么不好意思,亂七八糟地在余棠暖和的身上蹭了點舒心的溫度后,才長長嘆口氣說:“不想聽就算了吧,這會兒也不是什么閑聊的時機,怪冷的……但我就是想跟你說說我以前也是吃過熟人虧的,知道人心翻起來,比翻臉快多了。”“……”余棠垂眼,仿佛在觀看小段總和她最后的倔強。段汀棲理了下記憶后,發現確實記得不那么清了,索性三兩句簡潔道:“當年我家里那個司機,我記著他后來也沒給什么交代,所以或許是被收買了,或許是受到了脅迫,又或許是被引導。總之人心復雜,這些東西確實避免不了,但卻一定不是常態。”余棠心里剛輕輕一動,段汀棲緊接著說:“因為我們家這么多年來,林林總總有過三十多個司機,只出了這么一個‘翻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