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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漸起,上升的溫度已經讓他對上個冬天的寒冷模模糊糊沒有了印象。乍然看見這副手套,卻是各種滋味涌上心頭。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紀澤知道自己是警察,是要捕魚的網,并且在遇見陸梟之前,他一直都做得很好,是個不露聲色低調卻讓陸氏管理高層一直看好的手下,一點一點接近目標。而直到遇見這個人,在陸梟面前,自己似乎變成了一條魚,而那個人卻是一張無形的大網,一點點一點點,將自己網住。魚網糾纏間,費力吃緊,種種不討好。魚死網破,總有這么一刻的到來。可他又沒法不承認,和陸梟在一起的這段時光,除卻那些他罪惡的手段,也還是有美好的回憶。比如,這副曾溫暖了他一個冬天的手套,靜靜地躺在抽屜里,不言不語卻像承載著過往的日子。窗外燈火闌珊,暗香浮動,紀澤緊緊閉上雙眸,掩蓋那雙清澈如潭的眼睛里的所有情緒。樓下的陸梟當然也沒有那個心思去休息一會兒,他將窗臺上開著的一扇窗戶關上。院子里的梔子樹上趴著的蟬顯然對貝殼具有極大的吸引力,咯吱窩里夾著依舊試圖掙扎的某只黑貓,陸梟的眼里是隱隱的笑意,“我說貝殼,這么晚了還打算出去,可不是好孩子。”抱著一直嗚嗚叫,企圖用撒嬌的攻勢軟化主人的黑貓,陸梟在沙發上坐下來。眼前的玻璃茶幾上放著一個形態優雅的細長花瓶,瓶子里插著的是深藍色的鳶尾。那天,紀澤也是坐在他現在這個位置,頭頂上垂著的花籃里,放的便是那么一大束藍色鳶尾。再沒有什么花比藍色鳶尾更適合他,凝重沉默,帶著一點點憂郁。就像那天在雨天的歐洲小鎮里,一眼瞥見的花店門口,在雨里被淋得濕漉漉的藍色鳶尾,只是一眼,便讓人想帶它回家。只是一眼,他就莫名地喜歡那個坐在梧桐樹下的青年。那個冬天,寒氣逼人的冬天,記憶卻是彌久如新,那個眉頭清晰身姿挺拔的青年。像一棵清新的薄荷草一樣的紀澤。他從來沒有看錯過什么人,所以,第一眼認識的紀澤,以及往后的紀澤一直一直是這么美好。他知道自己是匪,他是兵,但這并不妨礙他帶著欣賞與喜愛的眼光去注視身邊的這個人。他的邪惡,他的正義,身來如此,陸梟從未怨恨過。要是從前,有人告訴他,會有這么一個人,讓他喜愛到不計身份性別,就因為他就是那個人僅此而已。陸梟一定會嗤之以鼻,而后帶著輕蔑地笑意回道,“我又不是發瘋的神經病。”他從來都是如此的,可以很好地自控,控制自己的感情與欲望,以及,控制別人,利用別人的呃感情與欲望打擊毀滅。原來,不是他自控能力強,而是,沒有遇到一個讓他全身心投入的人。原來,愛情這種東西,他陸梟這輩子也會遇上,由得了人,由得了天,卻由不了自己的心。陸梟就這么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像是陷入了泥潭般的回憶,一動不動,手中的香煙一紅一暗,就要快燒到頭。而時間就在這么一明一滅之間,隨著他指尖繚繞的煙霧消逝了。已經是深夜,到第二天黎明到來之時,他跟紀澤,到底會走向哪里?就連一向對什么事情都穩cao勝券的陸梟自己,也無法篤定。唯一可以確定甚至向紀澤坦白的是,他對他的心意,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變。等陸梟敲響紀澤的門叫他起來時,已經是將近十一點了,只是輕輕一扣,紀澤的門就開了,可見,房間里的這個人,同自己一樣,都在等待著。陸梟爽朗地一笑,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微微瞇著的眼睛里是最溫和的笑意,“阿澤,我們要出發了。”紀澤點了點頭,鄭重又簡短地回答道,“好。”這一天,不是等了很久了么?“我送你的那把槍帶好了吧?”陸梟在前頭走著,頭也不回地問道,暗黃色的走道他的身影似乎要走向黑暗。紀澤原是低著頭,聽到他冷不丁地這么一問,直視陸梟挺直高大的背影,“帶好了,梟哥。”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是如同他的背影一樣,強大到似乎無懈可擊。“那就好,小心點。”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陸梟與紀澤是直接就從花點出發,一路上倆人靜默無聲。其實,雙方都知道對方的牌了——陸梟早知道紀澤是臥底,而紀澤也早知道陸梟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份。紀澤沉默地扭頭看著窗外,這個時候,他的確是不太想面對陸梟。并不是猶豫不決,他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職責與使命,不敢對得起在國旗國徽下發過的誓言,對不起曾經就穿過那么一次的警服。所以,對于要逮捕陸梟徹底摧毀陸氏黑幫這件事情他從未有過一絲片刻的猶豫。那不僅僅是對國家對法律的不忠臣,更是對自己的侮辱。他曾經想過陸梟為何明明知道自己也是臥底警察,卻這么不動聲色地一如既往地對他好,好像兩個人認識以來就該如此似的,陸梟沒欠他的,他也更沒有救過陸梟之類狗血的恩情。要是用陸梟對自己的那種喜歡來解釋……紀澤心下自嘲了下,這種心狠手辣心機深沉的黑幫老大,喜歡一個臥底警察,并且為了他連倆人身份都不顧?不要開玩笑好不好。于是,利用自己向警隊傳遞錯誤信息么,這比較符合陸梟的行為作風。因為喜歡自己而不顧一切的這種想法,紀澤覺得那肯定是陸梟抽風了。陸梟一邊開著車,車窗開得很大,風呼呼地吹進來,是入夏的夜晚特有的涼爽的風,吹得天上銀白色的星星似乎搖搖欲墜。清涼無比的感覺。陸梟時不時地微微側過頭,看一眼紀澤毛茸茸的腦袋,某個正欣賞窗外風景的家伙可不是只留給他一個黑色的后腦勺。不是沒有察覺到身邊人異于往常的沉默與靜謐,總是要過這么個坎,總不能倆人一直戴著面具這么過下去。陸梟輕輕一笑,沙沙的,“我們到了,阿澤。”滄海港口是位于s市南段的一個舊海港,20年前也有過輝煌的時期,如今隨著s市不斷地建設發展,已經有幾個吞吐量更大的海港代替了它。只偶爾還有小一點的船只運行,做些國內的海上貿易生意。不過港口上的倉庫還依舊在工作,比如陸梟他們現在要去的3號倉庫,這個半廢棄的海港晚上并沒有什么船只停靠,更別提有什么人了,偶爾也有出海的漁船路過,“突突突”的馬達聲隨著海風悠遠傳揚,格外空曠的感覺。這是紀澤第三次跟著他來到海邊,似乎這些做白粉生意的人對水路總是格外鐘情,好跑路,好銷毀罪證,好跟警察捉迷藏。猛地一個剎車,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