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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倘若點破,反而可能弄巧成拙,造成兩人間氛圍的倒退,那他還不知上哪兒哭去呢。4.老板上菜時,狐疑地打量了周澤楷好幾眼,最后突然“啊”了聲,認出他是曾經的輪回隊長。“不可以要簽名?!睂O翔的第一反應是把手指豎在嘴唇上,“低調!”周澤楷靦腆而商業地笑笑,什么也沒說。老板憨憨地撓撓頭說不好意思,就沒再執著下去。孫翔不知道自己連這種場合都不自覺地露出一幅護著周澤楷的模樣,但后者知道——他全看在眼里。食物辣口、刺激,沒多久,周澤楷額頭沁出了一圈汗。孫翔看他慘兮兮,一面嘲笑,一面遞給他紙巾。周澤楷接過,擦了擦,之后想起還有涼糕在,挖了一勺,和紅糖一起,軟軟的,確實甜。孫翔解決完第一波竹簽,擦擦嘴,這才記得交代來此的緣由。原來他以前還在輪回時,偶然發現了這家店,之后便偶爾偷溜出來吃串串。少數時候,帶著杜明他們,更多時候,則是獨自一人——用他的話說,“人少不被生活管理發現的概率大”——來了就挑一角落位置,看外面的街道發呆。“看街景?”周澤楷有點意外。畢竟在他對往昔榮耀之外貧瘠的印象里,孫翔和文藝青年并不沾邊。孫翔不好意思地轉過臉,望著窗外:“嗨,不是,深夜沒啥能看。燈都滅了,上海云多,經常沒有月亮,就剩樓頂隊徽。不過它好像有魔力,看久了再糟糕的心情也會變好?!?/br>他沒有說出的話是,剛轉會那陣,自己經歷了一陣特別迷茫的時期。俱樂部對他的要求是即戰力,因此,他無法像青訓隊員一樣擁有足夠的喘息空間——慢慢磨合?做夢!趕緊打出成績,才是唯一證明自己值錢的辦法。他從不畏懼迎接挑戰,可是這個挑戰,并沒有那么簡單。公眾以他為焦點,有意無意放大他每一次失敗。媒體理客中式的傷仲永,網民口無遮攔的中傷,鋪天蓋地。不過,這些倒并非困擾他的主因。他作為榮耀選手,更怕的是無所適從、找不到節奏的自己。周澤楷愿意陪他加訓,隊內上下的和諧與包容,他十分感激,但這似乎沒太大用處——只有他自己能解救自己——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他總是陷入情緒的泥潭,挫敗感縈繞著他,每時每刻都想砸鍵盤:為什么就差一點,還是差一點,總是差一點!無論是進攻的步調,回防的速度,假動作的覺察,戰術意圖的領悟,總是差一點!他的焦慮,全戰隊上下看在眼里。江波濤那時候有句話經常掛在嘴邊:等你找到感覺,我請客!吃海底撈!第一次聽到這句宣言,孫翔差點噴了杜明一身可樂。怎么形容呢,大概是又搞笑又溫暖吧——果然只有重慶人才會嫌棄海底撈。孫翔苦中作樂地想,若真有那么一日,他必須硬著頭皮假裝歡天喜地地吃完那頓。但重慶人的胃也不能虧待,吃完,必須找家正宗的火鍋或者串串店作補償。然后,就在那個海底撈盛宴結束的深夜,男生們躡手躡腳往宿舍后門溜,孫翔走在最后,蹲下系鞋帶時,遙遙看見了這家店的招牌,才有了之后無數次光顧的經歷。再往后,來這家店的次數變少,心態逐漸改變。他和周澤楷的配合越來越得心應手,也能無數次打出龍抬頭——并且是因為戰術需要,而非為了炫技。他真切地感覺到,曾經遙不可及的冠軍兩個字,似乎重新回到伸手搏一搏就有可能夠及的位置。所以前來此處單純成為了一種自我獎勵——對每次的進步,無論小的還是大的。他白天忙碌,絕大多數時候是深夜。坐在這個位置,又或者其他幾個位置,往外看,隊徽永遠是整片區域最明亮顯眼的存在。他久久地凝望著它,能意識到自己和它是一體的——這種冥冥中的聯系,是在越云、在嘉世時,從未感受過的。望著它時,他胸口會激蕩著少年人才有的豪情和期許,心想,沒錯,總有一天,這個LOGO要出現在梅奔萬人場正中間高懸的大屏幕上——那個地方,只有一樣用處——展示當前賽季的總冠軍。5.孫翔本以為時間過去了很久,這些話,已經無需再難為情,可以輕輕松松地講給周澤楷聽。然而臨到這當口,當他曾經最信任的搭檔、眼下關系密切的朋友兼房東,坐在自己面前,共同一起欣賞那個碩大的LOGO時,他忽然不應該地產生了情怯。他低下頭,用解決食物的忙碌來掩飾言語層面突兀的空白。幸好最后,他好賴想起了此行的初衷——需要安慰的并非自己,而是周澤楷。孫翔摸摸鼻子,挺不好意思地:“總之……它幫了我許多回,我希望它對你也有效。會不會太自作主張?”又補充一句:反正,還是要看你感受啦!周澤楷其實不怎么餓,早已停下撈串串的動作。他注意到孫翔狼吞虎咽的模樣很不科學,猜測這家伙絕對有在掩飾某種情緒或過往,并且那一定是對孫翔相當重要的事。誠然,如果孫翔愿意跟他講一講曾經,無論什么,無論多久,他都會很樂意。所以,對孫翔此刻的保留,他覺得非常遺憾。但與此同時,他隱約能猜到,孫翔緘默的本意或許與自己有些關聯——畢竟對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一系列舉動都因自己而起,而自己,一小時前,剛剛在孫翔面前暴露了罕見的情緒。是善意吧,周澤楷想。孫翔從未改變過。他不希望在自己難受的時候,把更多復雜的東西加諸于自己身上。一這樣理解,周澤楷既十分高興,也不免無奈到想笑。孫翔弄錯了一件事。對周澤楷而言,前者這里再多的“復雜”,也比他家狀況要簡單許多。6.他曾經也有一段普普通通的中學生活,直到那個撕裂家庭的匿名信出現,直到他母親毅然決然地離婚,父親頭也不回地搬離了家里。那個下午,兩個大人吵得驚天動地,誰也沒注意到,一門之隔,背著書包的周澤楷,手里正攥著戰隊申請書,前一秒還天真而緊張地組織著用以說服父母的話語。諷刺的是,父母離婚,倒是驟然減輕了他原本要面臨的加入戰隊的阻力。為了暫時消除葉家的顧慮,母親輕快地在申請書監護人那一欄上簽下自己的姓名,而之后等她站穩腳跟,后悔起來,跟戰隊談正式合約以及退役時間約定,那都是后面的事情。那個夏天為周澤楷的人生帶來了巨大變數。起先,他以為自己能保持平靜,甚至短暫地為可以順利成為一名電競選手而高興。然后就被上了一課:疼痛有它的滯后性。他姓周,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