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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的黃昏晚霞融為一體。“發什么呆呀?”易暉飄遠的思緒被唐文熙喚回來,搖頭道:“沒什么。”唐文熙玩了一天一點都不累:“走,咱們先去把新項目玩了,摩天輪在哪里都能坐。”離開之前,易暉扭頭,又看了一眼那沐浴在殘陽中的巨大圓盤,看著它緩慢轉動,不知坐在上面的人是否都跟當時的他一樣,懷著對未來生活的無限憧憬。細細想來,也不是沒有過好時光。當年為籌備婚禮頻繁往返于S市和首都兩地,易暉好幾次在前往機場的路上看到這架摩天輪。他想坐,央著哥哥嫂子帶自己去,嫂子原本就要應下了,被哥哥輕飄飄的一句“讓周晉珩帶你去”給打發了。易暉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很忙,憋在心里不敢提,沒想到當天下午從教堂踩完點出來,周晉珩忽然摘了墨鏡,看著他問:“想坐摩天輪?”易暉呆呆地點頭。周晉珩上前一步打開車門,示意他上去:“還等什么?走吧。”即便知道是哥哥支使的,易暉還是興奮不已,一路上使勁兒偷瞄周晉珩的表情,生怕他嫌路遠,一個不高興說不去了。直到買票進入園區,站在摩天輪腳下的隊伍中,易暉才定下心,覺得周晉珩應該跑不掉了。時值周末,排隊的人很多,燈亮起的時候人群中一陣sao動,后面的人想擠到前面看,把也在仰頭張望的易暉推得向前撲倒,是身邊的周晉珩眼疾手快地攬住他的腰,他才不至于摔跟頭。“看著點兒腳下……你是怎么長這么大的?”雖然周晉珩皺著眉,語氣也談不上好,易暉還是將這句話歸為關心,并為此臉紅了好一陣子。進入座艙里,易暉的心隨著高度逐漸攀升跳得更快,周晉珩垂眼看見他攥著衣擺的緊張模樣,嗤笑道:“怕高還來坐這個。”易暉覺得丟臉,低垂腦袋不說話,緊接著聽到窸窸窣窣一陣動靜,聲音突然轉移至耳畔:“行了別怕了,怕就閉上眼睛數數,數到一百,睜開眼就到了。”周晉珩竟從對面移坐到了他身邊。易暉聽話地閉上眼睛,為的卻不是默數,而是隱藏無處安放的悸動。他記得書上形容愛情來臨時會“小鹿亂撞”,他覺得自己心里裝著的不是小鹿,而是一只滿地打滾的哆啦A夢。結果還沒數到十就到站了,周晉珩先下去,大步走在前面,易暉借著還沒消散的一點勇氣喊住他:“我、我剛才為你許愿了。”興許是因為順利完成任務,周晉珩此刻心情不錯,放慢腳步扭頭,饒有興致地問:“哦?什么愿?”易暉被他這樣看著,臉都快燒起來了:“希望……希望你的每個愿望都能實現。”周晉珩愣了一下,當易暉以為自己的愿望太蠢又要被嘲笑、羞憤之下打算收回這句話時,周晉珩果然笑了。笑是笑了,卻看不出一點輕蔑或者戲謔。他抬手打算摸易暉的發頂,又意識到易暉比自己年齡大,訕訕地收回手,唇角卻始終向上勾著:“那……謝謝你了。”前往機場的路上,經過那個游樂園,透過車窗看向遠處的摩天輪,周晉珩忽然想起,那時候的易暉還知道委屈,身上還保留著一些別扭的小脾氣。后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就變了,變得沉默寡言、畏首畏尾,給自己發短信都不敢超過兩行,生怕自己不樂意看,或者看完了不肯接他的電話。回到S市的家里,周晉珩先給花澆了水,然后去廚房隨便拿了點吃的對付晚餐。上次離開之前他給這個家請了個阿姨,每天的主要任務是照料這盆白雪花,順便打掃衛生、給冰箱里留點吃食,是以他這么些天沒回,家里還是老樣子。馬上就要進組拍戲了,今天抽空趕回來的周晉珩有任務在身。先拿一張紙按比例畫兩個房間的平面圖,用卷尺量好書架、畫架的長寬高,再結合窗戶的朝向,定下大體的擺放位置。做完這些,周晉珩卷起袖子,開始把畫室里的東西往樓上朝陽的那個房間搬。易暉的畫具不多,收拾得也很整齊,按照他先前留下的順序擺放即可。稍微麻煩點的是存放畫稿的柜子,一個人搬有些困難,周晉珩給那柜子的八個角都包了防撞海綿,半抬半推,將它挪到外面。走廊地平還算好移動,進門時柜子的腳被凸起的門檻絆了一下,柜體斜著往側邊傾倒,周晉珩沒來得及伸手扶住,幸好有門框擋著,才不至于翻倒在地。柜子沒有門,有一沓畫稿從上層滑落。將柜子扶正,周晉珩得空去撿散落一地的畫稿,才發現上面畫的都是自己。坐著的,站著的,笑著的,皺眉的,悠閑地喝咖啡的,閉著眼睛睡著的,甚至有他走紅毯拿獎的速寫,還有他演繹過的每一個角色的定妝照手繪。周晉珩知道易暉會畫畫,偶爾也會戲稱他為“畫家”,卻是最近才知道他畫得這么好。流暢的線條,明艷又恰到好處的色彩,因為方宥清和楊成軒,周晉珩沒少跟畫打交道,挑剔如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作品很優秀,除了筆法純熟,更珍貴的是畫里包含的nongnong情意。畫紙中間夾著一個哆啦A夢圖案的拉鏈包,拿在手上的瞬間,周晉珩想起貼在電話上的相同圖案的貼紙,不禁會心一笑,心想回頭說不定還能找出其他藏在家里各處的哆啦A夢周邊產品。打開拉鏈,從里面拿出一塊素色手帕,攤開看,右下角用很細的線繡了三個小字——謝謝你。周晉珩實在想不起自己做過什么值得感謝的事,他又去看那手帕,用指腹細細摩挲,終于在摸到邊緣的花紋時,隨風消逝的記憶又被平地而起的風送了回來。午后陽光明媚的畫室,從外面能輕松推開的窗戶,筆尖在畫紙上摩擦的沙沙聲,還有坐在后排角落里邊畫窗外明艷的春花,邊流了滿臉淚的人。原來他以為的初見并不是真正的初見,他忘得干凈徹底,易暉卻記得刻骨銘心。易暉怎么會不委屈呢?他每時每刻都在委屈,都在難過傷心,他氣周晉珩忘了他們的初遇,氣周晉珩忘了曾經的約定,氣周晉珩拿別人的手帕借花獻佛,轉臉就忘了自己曾經對他這么好過,把他拉進用謊言編織的溫柔和歡喜中,又把他一個人留在冰冷的深淵里。周晉珩無法控制地開始質問自己——為什么以前從來沒有關心過?怎么能做到整整三年視而不見?怎么舍得?從前,易暉曾不止一次趴在床邊,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對假寐的他說:“你要好好想哦,想我們第一次見面在哪里。等想起來了,能不能……給暉暉一個抱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