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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眼眸深沉地望著陶頌:“你行嗎?”陶頌一手接過慕祁,驀然挑了挑眉:“劍修,不能問男人行不行的問題?!?/br>喻識叫他這話一噎。洞xue內外都是生死關頭,喻識面上發燙,再找不出該說些什么,轉身躍入洞xue之中。山月的劍光在洞xue之中亮起,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架勢。陶頌抱著慕祁,冷冽月色自棲楓山的山巔傾瀉而下,落在枝葉交疊的深林之間。他捏了明目訣,每一片風吹草動,皆能一清二楚。月色溶溶,陶頌沉下眼眸,輕輕拍了拍慕祁:“別害怕?!?/br>慕祁靠在他肩頭,抱住他的脖子,面上淚痕未干:“有師父在,我什么都不怕。師父不會害我的?!?/br>“嗯。”身后的妖氣越發近,陶頌深深緩了一口氣,斂藏起周身氣息,潛入深林之中。他方才被妖貓劃了一道,原本就受了些傷,在林中設下層層疊疊的禁咒之后,肺腑間的氣息又有了些微亂。慕祁站在深林的陰影之間,心中起了些許害怕:“師父......”陶頌摸了下他的頭:“你在這兒站著別動,不敢看就把眼閉上,數五百個數,就沒事了。”月色自葉木之間落入陶頌眸中,他一張臉筆描刀刻地凌厲,唯有一雙眼睛,笑起來如同漫天皎然的月光,溫和清澈,無端讓人覺得親近。慕祁霎時安心,乖乖地雙手捂上眼睛,開始念著數。林中起了些許凌亂之聲,一只鳥雀凄厲啼鳴一生,倏然從林間沖出,驚起一片落葉飄散。一道飄逸身影自洞xue中躍出,落入林間。草木間平靜了一刻,忽然一陣狂風沖過,無邊林葉于四散飛揚,在月下劃過破碎凌亂的影子。亂影之下,數百頭妖獸奔騰而至,嚎叫著搜尋著喻識的身影。喻識氣海不足,根本不足以誅殺它們,一步□□地勾了它們出來,好歹保住了洞xue山體未塌。他身形飄忽,衣衫上已盡是斑斕血跡,見妖獸盡數涌入林間,便尋了個穩妥之處掩藏起來。林中妖獸嗚咽,一時被禁制圈出,愈發劇烈地嚎叫奔涌起來。自喻識的角度望過去,這山谷中的一處老林,已如一座困獸牢籠,危險,幽深。陶頌就在里面。陶頌先前還受了些傷。喻識整顆心都揪了起來。林中妖獸的嘶吼響徹山谷,喻識無意識地緊緊握住山月劍,整個人的精神就繃在一根弦上。他不敢去想如果失敗了怎么辦。他只能相信陶頌。他愿意相信陶頌。扶風的最后一式,他是知道的。扶風與云臺雖然同源,但云臺劍走輕盈飄渺,扶風卻更干脆利落,出鞘俱是凜冽迫人的肅殺之意。唯有最后一式,與前面的不同,帶著分山開海的威儀,卻是極具宗師氣度的內斂與渾厚。這一劍式,有個單獨的名字,喚作天心。華枝春滿,天心月圓。仿佛人的一生,少年奮發,壯年進取,老年心性修成,褪去銳氣浮華,歸于平和的盈滿。初創扶風劍法的那位劍修,一生坎坷波折,至老方尋到一生歸宿,也能算得上世俗眼中的小得圓滿。他那時了無遺憾,修為再進一步以至化境,便又給肅殺的扶風劍式添了這般一個落尾。喻識深深地知道,陶頌練不成最后一式,是因為什么。這一式暗合圓滿二字,而他想必是當年研習此式之時,聽說了自己的死訊。心性不足,練不成了。喻識心下狠狠地疼起來,陶頌,我已經回來了,你還破不了心障么?林間黑影騰騰已然許久,喻識方想到此處,忽而數道金光亮起,林中的禁制,一瞬之間全部破了。妖獸嘶吼之聲乍起,正要四下奔散之時,密林正中,猛然亮起一道素寒劍光。這劍光極其刺眼,直直地落入喻識眸中。月色絞著蒼茫劍氣,林間仿佛籠了一層虛無朦朧的霧氣。一個飄渺身影驟然自劍光中而起,寒意忽然大盛,蕭瑟木葉漫天飄散飛舞,刺骨寒風呼嘯著卷地而起,渾厚凜冽之氣從林間掠過整個山谷,霎時蓋過了所有野獸的怒吼。喻識捏訣勉強穩住身形,抬手便發覺身前石頭上覆了一層厚厚寒霜。懷霜劍出,草木驚,風云色變。喻識嘴角不由漫上一絲微笑,有許久了吧,他早就未見過懷霜如此酣暢淋漓的誅邪模樣了。藏了一百年,今日該開開刃了。第75章木林其二月色皎然,懷霜飄渺的劍氣在山谷間激蕩起蒼茫肅殺的寒意。慕祁捂著眼睛立在林葉中央,只覺得周遭妖獸的嘶吼聲在一瞬之間便被蓋住了。扶風的最后一式,裹挾著渾厚深重的威勢,霎時壓制住狂怒的百獸,百獸受困,卻只能發出低低沉沉的嗚咽。身遭俱是呼嘯的劍氣和妖獸的掙扎,慕祁卻愈發安心起來,默默從兩百接著數。三百,凜冽劍氣橫掃層疊密林,葉木斷折飛散,百獸掙扎得厲害,林間彌漫起淡淡的血腥氣。四百,劍氣更盛,整個山谷皆仿佛落了一層寒霜。百獸奔走潰散,血腥氣愈發重。四百五十,林間妖獸的動靜越來越小,林間寒意極盛,只涼到骨子里,濃重的血腥氣在這層層涼意間似乎都變淡了許多。慕祁打了個寒戰,小聲數到五百時,耳畔已幾近一聲不聞,只余樹葉莎莎摩挲的聲音。他偷偷睜開眼,不遠處一根枝丫,咔嚓一聲自樹頂落下,砸起片片紛飛落葉。林間寒氣彌漫,清冷月色自錯雜樹影之間散落下來,慕祁抬起頭,便瞧見了月光下那個纖塵不染的身影。喻識也瞧見了。他上輩子從不知道旁人瞧他是什么樣子,但他今日,大約能感受一二了。他已經死了一百年,天下第一劍修,果然要換人了。喻識掂了掂手里的山月,勾起嘴角笑笑:“你估計以后配不上你家劍主了?!?/br>山月修長精致的劍體在月色下泛出幾分寒色,映出他一個得意而欣慰的笑。喻識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洋洋得意。比他自己是第一劍修的時候還要得意許多。他心下被這種風光得意占了一瞬,便飛快地躍入林間。妖獸的尸首在斷枝落葉之間四下散落,全部覆上了一層厚厚寒霜,血腥氣倒被蓋住了,林間彌漫著清涼沁人的草木味道,在夏末的夜晚里有幾分讓人心靜。喻識踏著紛飛木葉疾行至陶頌跟前,陶頌抬眼略微一笑,面色有些許蒼白。月色在林間浮起,染在飄蕩的寒意上,襯得陶頌有幾分虛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