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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他,我不知是做錯了什么。唯有這件,當(dāng)初他怪我,又不肯聽我解釋。眼下要死了,不說清楚,我終究不甘心?!?/br>他仿佛在托付一件天大的事:“是我手下動的手,我認(rèn)了管教不嚴(yán),但此事絕非我授意,當(dāng)初他只覺得我狡辯,我當(dāng)真沒有?!?/br>景行頓了頓,有些凄慘地笑了笑:“他原本沒有那么討厭我的,可這件事后,他只裝作不認(rèn)得我,連句話也再不肯和我說了?!?/br>那是因為二師兄已經(jīng)忘了你了。喻識心下漫上幾分酸楚,他原本極討厭眼前之人,現(xiàn)下竟也不知為何,生出些許,惋惜。喻識默了好幾次,還是沒能把二師兄已經(jīng)死了的話,說給他聽。景行道:“你不說話,我便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我知道你也看我不大順眼,我還有個東西賄賂你?!?/br>洞xue中悠悠蕩蕩地飄著些風(fēng),景行突然轉(zhuǎn)了話頭,望向慕祁:“慕兒,你想好了么?”慕祁從方才愣愣地站在原地,已然許久。喻識看不出來他在想什么。景行又輕輕喚了一聲,慕祁一顆眼淚砸在地上,突然轉(zhuǎn)身跪下,端端正正地叩首:“徒兒見過師父?!?/br>陶頌不由頓住。慕祁俯身不肯起來,默了一會兒,小小的身子突然有些顫抖,聲音中也帶了許多哽咽:“師父……”陶頌心下一疼,回憶鋪天蓋地襲來。他仿佛看見了當(dāng)初那個晚上的自己。那個無助而單弱的自己。當(dāng)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然將慕祁緊緊抱在懷中了。慕祁用盡全力抱住他,竭力壓著哭聲:“徒……徒兒會好好聽……聽話的……”這大約是這個年歲的孩子能保證的全部了。喻識心頭苦澀,景行頗為放心地緩了口氣,他嘴角已劃出血來,深深提了口氣,才解開了洞中小潭中的禁制。小潭中白光一現(xiàn),寒意大盛,景行回過頭,略笑笑:“你的懷霜劍,還你?!?/br>第74章木林其一懷霜這柄劍,原是封弦出師時,他家?guī)煾附o的考驗。當(dāng)時封弦?guī)煾傅脑捠?,你如果拿得出一件讓我看得過眼的法器,就算你出師了。這個標(biāo)準(zhǔn)過于模糊,左右全憑這位世外高人的一雙眼并一張嘴。高人見過的珍奇數(shù)不勝數(shù),封弦花了整整十年,東奔西走,才鑄出來這柄可以過關(guān)的劍。劍成時天落秋霜,封弦揣著劍去給喻識顯擺,喻識隨口擇了懷霜二字。劍器的高低,一在用材,二在鑄劍人的手藝。譬如山月,是集扶風(fēng)一門之力,搜羅天下異寶鍛造而成,雖然珍稀非常,到底是比封弦親手造出來的懷霜差了些。后來喻識修為漸成,封弦索性將這劍送了他,于仙門大會上,一劍成名。當(dāng)時喻識在歸墟之中損了半顆金丹,氣海大傷,根本不知懷霜散落何處。竟然會于此處尋到。陶頌皺起眉頭:“那百家探查到的所謂劍氣......”“想必是長瀛的氣血。”喻識沉聲道,“他與我氣血相通,養(yǎng)一縷長瀛的氣血,再拿長瀛驗證,倒真是首尾相扣的好主意?!?/br>“養(yǎng)......一縷氣血?”陶頌微有震驚,“魔修中倒是有豢養(yǎng)煉化活物氣血的法術(shù)......”“也未必是尚淵與魔修勾結(jié)。”喻識言盡于此。幕后之人以此為引,攪了仙門百家出動,這局自打一開始便布下了。此人的身份,越發(fā)與喻識先前所想合上來。景行聽罷二人說話:“你的劍是我從一個小妖怪肚子里剖出來的,倒不知道你一個劍修,怎么扔了自個兒的劍,我還只當(dāng)你又換了更好的。原是丟了?!?/br>他勾起嘴角笑笑:“我該冒死還回去的,指不定還能見上他一面?!?/br>潭中劍氣繚繞,肅肅寒寒,洞xue中已涼下幾分。懷霜解了禁制,劍身中喻識原本的真氣愈發(fā)盛,勾著他肺腑間的氣海向上翻涌,喻識總算知道這一路,為何心下撕扯得如此厲害了。他損了半顆金丹,終究是再也駕馭不了懷霜了。這劍跟了他許多年,喻識心下感喟:“多謝你沒毀了它。”“是該謝我的。你當(dāng)年用它砍了我那么大一條口子,我撿了來,都沒用來泄憤?!?/br>景行微微闔上眼,交代完兩件事后,他似乎累得厲害,又微微一笑:“不用謝我也行,我也不過是看在你是他師弟的面子上罷了。你二師兄再不肯理我,過來討劍的時候,好歹也會說上兩句話吧?!?/br>“你們都不讓我去找他,可我等了這許多年,他也沒來。想必還是恨我,但昔年我當(dāng)真不是有心的?!?/br>景行低低說完這兩句話,四下里只余一陣空蕩蕩的風(fēng)。他緩了緩,又慈愛地瞧了慕祁一眼:“好孩子,記得以后都不要提起我來。”慕祁只拽著陶頌衣角,怔怔地哭著。洞中又靜了一刻,這一刻,分外漫長,將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喻識與陶頌對視了一眼,洞xue內(nèi)忽然卷過一陣長風(fēng),剎那間地動山搖,碎石塵土飛揚而起。景行靠在石壁上,手腕已散散垂下。妖首已逝,眾妖大亂。洞xue兩邊的禁制都已破開,洞xue外林木蕭蕭,皓月當(dāng)空,鳥雀無影。喻識一手將慕祁攬在懷中,定定瞧著陶頌:“去拿劍?!?/br>整個洞xue中彌漫著蕭瑟而濃烈的血腥氣,唯有一方清澈小潭,有了此劍的鎮(zhèn)壓,波瀾不興。封弦沒有其他器修吹毛求疵的癖好,造東西從來不圖好看,所有法器瞧上去都是平平無奇的模樣。這樣一柄其貌不揚的劍,百年之前,是被天下第一劍修握在手里的。陶頌明白喻識的意思,他與喻識大多數(shù)時候,連句話都不用對,看個眼神就能知曉對方的心思。喻識是想,將所有妖獸引出去,然后,讓他用懷霜,斬殺它們。但洞中如此多的妖獸,他用懷霜還是山月,都沒有把握除得盡。他如果不能除盡,將妖物引出,便是害了周遭的百姓,曲桑谷必然首當(dāng)其沖。除非,動扶風(fēng)的最后一式,是有可能的。陶頌深深閉了閉眼,所有念頭都在一瞬之間,他咬了咬牙,將懷霜自水中取出。潭水冰寒徹骨,陶頌觸及劍體的一剎那,突然一股強(qiáng)大而平靜的真氣涌動上來。那是百年前喻識的氣息。就縈繞在他手邊。陶頌頓了下,牢牢將懷霜握在了手中。洞xue中的風(fēng)來得愈發(fā)猛烈,一陣一陣裹挾著沙石沉泥,呼嘯而來。洞外似乎被此股妖氣所擾,木葉搖動,整個林子仿佛一頭低聲怒吼的猛獸。喻識將慕祁遞過去:“我能幫你引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