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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日子,樂她最后幾年的無限風光。 外頭在打仗,佟陸陸在快活。 天漸漸冷了,此夜,大雪紛飛,佟陸陸人生少有地酩酊大醉。 回想上回醉酒,尚且是與環紆初遇之時。 全因蝶風今日心情不好,不知怎的,云髻半亸,毫無生氣,什么客套話也不言,只顧拽著佟陸陸飲酒。 佟陸陸只道她早前陪侍了多位將軍被欺辱了,便好心留下,同她一醉方休。 喝著喝著,向來沒心沒肺的佟陸陸,也隱隱憂傷起來。 其實,她不是不憂傷,只是有時候面對事情,她將那憂傷深深埋在心底,用大石頭壓住,連她自己都翻找不出。 現代人都是這樣,她們都是默不作聲的崩潰,表面很正常,說笑、打鬧、嘻嘻哈哈的社交,實際上心里的糟心事早就積累成山。佟陸陸雖已穿書,重新活過十幾個年頭,但這種心理狀態仍未改變,根深蒂固。 今兒個一醉,她方有些黯然。 若日子沒算錯,鄒王今已戰死沙場,只是消息還未傳到京城。 鄒曲臨啊鄒曲臨,我們再見,你就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郎啦! 微啟雙唇,佟陸陸搖搖晃晃,行于燈火輝煌的街,竟一時凄惻。 撇去一戰沙場,回想起鄒曲臨的其他種種,她便難受,她們可能以后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恍惚回過頭,佟陸陸瞟見韓澈穿著單薄的麻衣,撐把油紙傘立于她身后,一雙滿天星辰造就的眼怔怔望著她:“你怎地不走了?” 這孩子,來夏至院已有月余,卻總不肯喊她一聲jiejie,惹得佟陸陸一點成就感也沒。 “你知道冷不?”她打了一聲嗝,酒氣沖天。 話音剛落,立于人來人往的大街,佟陸陸忽后退一步,當著眾人的面掙扎著要脫下自己的裘衣。 “喂,你干什么。”韓澈替她臉羞,忙不迭上前拽住她,“也不知全京城,還有哪家的閨秀像你這般沒臉。” 說罷,他痞氣上來,壞笑道:“我雖比你小,好歹也是個男的,你就不怕……” “那你不冷?死小孩,都不曉得多穿點。” 佟陸陸瞥見他一雙草鞋,腦內蹦出環紆從前經常諷她的話,不禁學著他的口氣一字一字道,“蠢、鈍、如、豬。” 說罷,還沒等少年生氣,她便擼起袖子,忽蹲下來,一把將韓澈打橫抱起。 哎? 油紙傘從手中滑落,韓澈的神情晦澀不明,只覺得腦中嗡嗡,顏面盡失,瘋狂掙扎起來,“喂,老女人你干什么!” 他竟然被一個女人當街打橫抱起來了?! 佟陸陸腦子不太清醒,她搖搖晃晃,雖上了手,但表情十分痛苦。只輕呵一聲,蹲馬步似的,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前努力挪了一步,終訕訕放棄。 “不如……這樣……”她迷迷糊糊的,臉頰微燙,話也說不全。 放下掙扎不已的韓澈,佟陸陸當街脫掉鞋子甩到他腳邊,“你穿我的鞋,然后你背我回去。你那破鞋子,保個屁的暖。” 男女有別,即便他比她小了三歲,但亦不矮,這小女人的小鞋,他如何穿得?韓澈往旁邊看去,見到一張張滿面感嘆“世態炎涼”的表情,聞到眾人的泛笑諷刺。他又瞅瞅面前之人醉酒蠻橫的模樣,恨不得扇當初答應工作的自己一巴掌。 “老女人瘋了。”他嘴里嘀咕,無奈脫下草鞋,凍紫了的腳伸入那雙略小的棉鞋,雖然腳后跟露在外面塞不進去,但竟暖地發燙。 出乎意料的舒適。 紅暈直泛到鼻尖,韓澈硬著頭皮蹲下身子,欲把佟陸陸背起來。 “傘。”她忽然跑開,光腳踩在白皚皚的雪上,沒點千金模樣。 追著傘跑了數十步,佟陸陸走得歪七扭八,方折返蹦跶上他瘦弱的背,“走吧!” 背上的人那么輕,那么暖,韓澈自流浪以來,從未有一個冬天這么暖過。 他呼出氣,白霧片片,任憑背上之人嬉鬧著,手緊緊箍住,生怕她一屁股掉下去。 “阿澈,阿澈,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二個愿意背我的。” “哦,怎么,想用這個來收買我,讓我叫你一聲jiejie?可得了吧,每天就知道花天酒地,我才不稀罕你這樣的jiejie!” 佟陸陸咯咯笑,怕是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女人如她一般滿身的酒香:“我本就比你大,你干嘛不愿意叫我jiejie。我從小就被meimei、小姐的叫,旁的人也不敢惹我,我還從還沒聽人叫過我jiejie呢。” “切,”韓澈嘴上不饒人,面上卻流光溢彩地喜悅,“你這么想要一個弟弟,叫你姨娘生。” “爹爹老了,可不行了。”佟陸陸說這話沒半點兒羞,還笑得樂呵。 但她心里,忽然想起一個人。 那個第一個愿意背她的人。 她趴下來,下巴磕在韓澈稚弱的肩上,努力一嗅,卻沒能聞到半點沉香。 有些失望……她原來是這么“欠”的一個人嗎?天天給她冷臉看的人不在了,她竟然還有點兒想他。 一腳深一腳錢地走,不消兩刻鐘,二人因佟陸陸壓根不打傘,便頂著一頭雪回到夏至院。 春枝緊張兮兮迎上來,趕忙接手。 那軟糯糯熱乎乎的人兒從背上離開時,韓澈竟有些不舍。 “小姐催過好些回,你的衣服都還沒做出來,估計明日醒了又要去鬧。”春枝為他拿了雙鞋換上。 韓澈皺眉,“這鞋被我踩了,等她酒醒肯定不要了。” 提起佟陸陸那雙棉鞋,春枝愣了愣,嗤笑出聲:“這孩子,說什么傻話?六小姐才不會不要呢,若是酒醒了尋不得這鞋,還要怪你搶了她的。” 她不會嫌棄? 韓澈獨獨立在原地,撐著傘緊盯窗戶出神。 那些獨自流浪的冬日,那些白雪皚皚的黑夜,那些不屑的唾沫與啐語,好似世間的陰暗面。但佟陸陸,是活在光明面的人,她一手拽走了他。 不一會兒,春枝開門讓他進屋先坐會兒。 他入了佟陸陸的閨房,坐在四方桌邊,接過春枝遞上來的一杯熱茶:“改明兒她醒了定要提,回頭我且去府里的老嬤嬤那兒走一趟,命她們給你做些衣裳。外面雪大,隔壁屋子小姐已吩咐我拾掇出來了,你也別跑去小廝房睡,去隔壁吧。只不過還有一隅沒理好,你且先坐著,我一會兒弄好了叫你。” “好。” 韓澈瘦瘦的身軀局促坐定,只覺這屋子極暖。 機械地望向臥室內,透過層層珠簾與床幔,影影綽綽得見那人趴睡在床上,不安分的腳丫子忽從被窩里伸出,垂蕩在空中。須臾,它哆嗦一陣,又收了回去。嬌小的人兒蓋偌大的被褥,就是因為睡姿太差。 韓澈不由得笑出聲,再望向自己,雖穿得單薄,但已不是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