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賞了我們娘娘八匹難得的云錦紗，輕柔的跟云霧似的，說是南邊過來的新料子，只有蝦紅、寶藍(lán)、云青、芽黃四色。殿下只瞧太后一樣只賞了兩匹就知道貴重了。”

    “誰知還沒進(jìn)咱們宮門呢，慎郡王妃就在門口堵著搬東西的小太監(jiān)，把外頭包著的彈墨花綾綢都給解了，就直接上手一一摸這些料子，八匹一匹都沒放過。

    當(dāng)時(shí)娘娘還在太后娘娘跟前，墨染jiejie跟著，偏生奴婢和白毛jiejie去領(lǐng)月例和冬日宮女的大毛衣裳，都不在這里，小宮女太監(jiān)們不敢攔著，慎郡王妃竟自己命宮人直接奪了四匹去——她這是自己不要顏面，又料定我們娘娘要臉面，不會(huì)到處去說她奪了東西去，少不得說是送給她的。”

    辛泓承越聽越皺眉，然后看向黛玉：“你就由著她這樣拿走了？”

    黛玉已經(jīng)起身在換見客衣裳，聽小蘿一連串話下來，就冷哼道：“怎么會(huì)——雖說云錦紗珍貴，但不過是個(gè)新字，等明年宮里各位娘娘們就都有了，我倒不是珍藏密斂些東西，只是厭惡這樣的手腕，倒逼著我就范似的。”

    辛泓承點(diǎn)頭：確實(shí)，東西是小，但這事兒讓人生氣。他一想自己媳婦在后宮讓人搶了衣服料子去，心里就冒火，那他這太子真是白當(dāng)了！

    黛玉坐在鏡前，略微勻了勻面上的摻了茉莉花枝子的香粉，側(cè)首對(duì)辛泓承笑道：“回來聽了這事，我就打發(fā)人去告訴慎郡王妃：這八匹云錦紗色澤鮮艷明麗，最合適孩子做了年節(jié)下的衣裳穿。我已經(jīng)在太后娘娘跟前說明過，宮中十歲下的孩子，一共三位公主，一位皇子，正巧我這里八匹云錦紗，便平分了給弟妹們做衣裳去。正愁著八匹料子都以重華宮的名義送到繡房去，有些排不開時(shí)辰，難得二嫂體諒替我攬了四件的名額去，那便直接替我送到繡房去吧。

    連著衣裳的圖樣，我都叫墨染親自送了去。”

    辛泓承也笑：“還是你有法子。”

    黛玉也笑了：“滿宮里她只怕太后娘娘！聽了這話不敢不送去，因不是份例里的衣裳，還倒貼了繡房些銀子呢。”

    小蘿放下匣子，就忙不迭將螺甸柜子鎖了，好像怕徐瑩沖進(jìn)來搶錢似的。

    直到鎖好才笑道：“娘娘的好法子，真真是讓她偷雞不成蝕把米！雖說一半的紗是以慎郡王妃的名義送去的繡房，成衣又送去了三位公主和六皇子處，可滿宮里誰不知道，這云錦紗，一共只供了三十二匹，除了太后娘娘和甄貴太妃，便只有咱們重華宮有。

    那是當(dāng)著眾人太后娘娘特意賞的，因太子妃娘娘管束六宮，這誰也攀不來。所以旁人也不會(huì)承慎郡王妃的情，省事的，只知道是咱們重華宮的衣料來謝娘娘。聰明的說不得還打聽出原委來，在心里笑話慎郡王妃呢。”

    辛泓承聽的連點(diǎn)三次頭：“正是，這衣料便是剪碎了給狗做衣裳，也不必給這種人。”

    小蘿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吃驚道：“殿下跟娘娘真是心有靈犀，娘娘還囑咐我用剩下的云錦紗邊角布，給牡丹縫一件冬日里的小襖呢。史太君現(xiàn)在每日清晨風(fēng)雨無阻的帶著牡丹出去繞著榮慶堂遛彎，牡丹沒件小棉襖可不成。”

    正說著，黛玉已經(jīng)打扮停當(dāng)。

    辛泓承一見，只覺耀目生輝。

    哪怕是年節(jié)大宴，黛玉也罕有打扮的這樣奢麗樣子：金花百蝶鑲一斗珠毛邊的錦襖裙，與云鬢上鳳紋鑲南珠纏枝金步搖和飛金珍珠鑲翠梅花鈿兒相應(yīng)，越加奪目。

    辛泓承原就從不吝嗇贊譽(yù)妻子美貌，此時(shí)便目露驚艷之色：“你原偏愛清雅些的打扮，如同月射寒江，可偶爾打扮的華麗些，便是霞映澄塘，也艷的好看。”

    黛玉兩靨生笑：“你不知道，沉甸甸的呢。不過我今日偏要這樣打扮——二嫂過來，就是特意來找我的不痛快，那我也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徐瑩是缺錢的人。或者說整個(gè)慎郡王一宮都缺錢。

    所以徐瑩為錢眼紅，跑了來尋黛玉的麻煩，黛玉心里惱她，便這樣打扮了故意刺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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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泓承嘴角含笑，見小蘿和墨染兩個(gè)跟著黛玉往前面正殿走，就對(duì)白毛抬了抬下巴。

    白毛忙來到他身邊靜靜立著。

    “慎郡王妃時(shí)常這樣來惡心人嗎？”

    白毛低頭輕聲道：“總有兩三回了。不過殿下放心，娘娘不是悶聲吃虧的人。”說完又恐辛泓承覺得黛玉得理不饒人，不夠賢良溫和，忙又道：“不過咱們娘娘真是心善之人，這云錦紗，她本就是要給宮里小主子們一人做一套衣裳，剩下四匹本來想送去尚景宮給皇后……給元慧仙師的。可惜被慎郡王妃這樣一打岔，就只能全裁了衣裳。平日里當(dāng)家更是……”

    辛泓承擺手打斷她：“不必說了。她不吃虧就成。”

    白毛無數(shù)好話被堵住，一口氣噎的險(xiǎn)些沒上來。

    辛泓承起身穿了靴子，也往前殿走，只是在透雕落地罩后就止步。正好聽見徐瑩的聲音，絲毫不帶善意的譏諷：“太子妃真是貴人事多啊，硬生生將嫂子晾在這里半晌，才慢悠悠的出來。這要放在尋常人家啊，唉，就成了笑話了。”

    辛泓承面色如霜，他轉(zhuǎn)身從側(cè)門出去，直接往明正宮去。

    他知道，結(jié)局上黛玉或許沒有吃過虧，但就這樣陰陰陽陽的話，徐瑩一定說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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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年下，皇上也準(zhǔn)備封御筆過年了，此時(shí)正在看秦戊往墻上掛壁瓶。

    見辛泓承來了還笑道：“朕剛聽秦戊說完你們小夫妻的和睦，你就來了，難得休沐一日，怎么不在重華宮多待一待。”

    因著孝義皇后的早亡，皇上實(shí)則很愿意看到兒子兒媳鶼鰈情深，像是彌補(bǔ)了自己的一點(diǎn)遺憾。

    辛泓承笑瞇瞇，站在皇上身邊一起看壁瓶，然后說道：“本來在呢，可惜二嫂去了，我就出來了。”

    一提這個(gè)兒媳婦，皇上就有點(diǎn)晴轉(zhuǎn)多云：“太后不是命她修身自省嗎？她又去重華宮做什么？”

    辛泓承直接道：“因?yàn)楦富寿p了重華宮兩筐金錁子。”

    皇上先愣了一下，隨即臉色就陰了下來。

    凡皇帝，都是這樣一種生物：朕給的，得感恩戴德謝恩，朕不給的，不能自己伸手去要去拿，亦不能怨懟。

    徐瑩為了些金銀，跑去截宣合帝的胡，實(shí)在是不太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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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新年宴

    且說重華宮中, 徐瑩自顧自說話，黛玉則捧著一只茶盅出神，心里想著年節(jié)下哪些人該分配哪些東西。

    徐瑩說的口干舌燥, 見黛玉總不搭腔, 不由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