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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也被氣糊涂了吧?” “他說的都是真的。”稽晟抓住桑汀的手,一字一句重復。 桑汀仰頭看他,眼波平靜:“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樣呢?” 更濃烈的難堪涌上心頭,稽晟神色晦暗,他有愧于阿汀那樣的信任,如今不愿隱瞞,半響,終于開口說:“我自私自利,當年為自保容顏,曾錯手致使百里荊毀容;我背信棄義,當年為奪東夷六座城池,曾使詐失信于東夷王;我殘忍暴虐,曾親手斬殺過手下忠將;我——” 桑汀踮起腳尖,以柔軟唇瓣堵住了那些難以啟齒的過往,男人guntang的氣息叫她心如打鼓一般跳動。 她雙手圈住他腰腹,伏在男人胸膛前,嗓音低低:“我都知道啦,你別說這些讓自己難受。”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我還是好愛你,還是想和你過一輩子,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以后都會好的,不是嗎?” 她明知道這樣不對,卻做不到站在道德制高點,拿過去的錯誤去批判、責怪他,更別提因此生出厭惡嫌意。 再沒有別的法子了,她現在比從前說喜歡的時候,更愛稽晟,包容與理解像是天生的,從前最令她害怕的事情,眼下卻再不會叫她動搖。 暖意盎然的里屋,稽晟灰敗的神色漸漸有了光彩。 第80章 . 大婚(上) 十二月二十九 安靜的午后, 凜冽寒風中洋溢著火紅的喜色,一家人終于坐在一起用了頓簡單的午膳。 膳后,桑決才說:“阿汀, 這幾日你就在府中住吧。” “啊?”桑汀捏住筷箸的手微微頓住, 她側身看了看稽晟,見他眉目深沉, 頷首默許。可她遲疑了一瞬,最后還是乖巧應下:“好,聽您的。” “天色不早了。”桑決捋捋胡須,笑著看向稽晟:“六部聚回,朝中事務繁雜,皇上早些動身回宮為好。” 稽晟淡淡應聲, 起身出門前, 朝桑汀伸出手。 他掌心寬厚, 帶著常年執木倉握劍磨下的厚繭, 桑汀很快握上去, 回身對桑決說:“父親,我去送送皇上。” 桑決默許。 從廳堂到府門那一段石板道兩旁栽種了桂樹,如今隆冬時節, 葉落干凈, 只剩干枯枝椏隨風嘩嘩作響。 桑汀柔軟的聲音卻似春日枝頭上冒出的嫩芽,帶著些許試探:“皇上,我這幾日真的要留在府中住嗎?” 方才在里屋, 稽晟抱住她許久沒有再開口。她深知他道出心中難言之隱有多不容易,他緘默,何嘗不是在和自己做抗爭,每個人都有不愿啟齒的隱私, 她敬他、疼他,也可以什么都不較真。 然而如今忽然從父親口中得知要留在家中,卻難免有些不適應,她一下就想到了父親和稽晟的談話,此事不同于稽晟從未提及的過往,她總想知道一些,好放心下來,卻又不太敢刨根問底,怕觸及他的隱晦。 稽晟低聲應:“嗯,依禮節,男女婚娶,該是如此行事的。” 桑汀握住他的手掌更緊了。直到府門口,大雄已經在車架上等候,她還是沒有放手。 稽晟難得調笑她問:“不是總念叨著不放心桑老頭的身子,如今倒還不樂意了?” “不是。”桑汀搖頭,“我有點不放心你。” 稽晟默了默,而后聽她碎碎念一般的軟語:“回宮后湯藥要按時喝,都是調理身子順氣的,書架第三閣放有蜜餞,膳食更要按時用……我不在時,你好生照顧自己。” “僅是如此?”東啟帝深深蹙眉。 桑汀也不解地眨眨眼,模樣無辜:“你是不是嫌我啰嗦了啊?” 她不由得抿了抿唇:“好,那我不說了。” 稽晟低笑,食指微曲,刮了下姑娘精巧的鼻子:“小東西,都給你說。” “哼。”桑汀忍不住翹起的嘴角,“那我偏不說了。” 兩人站著,誰也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車架旁,大雄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自覺站到了斜側方,起風了,門口懸掛的大紅燈籠晃動個不停,入骨的寒。 稽晟忽覺掌中柔軟冰涼一片,眉宇間聚著的落寞頓時斂下,他微微俯身,看著桑汀的眼睛,語氣很輕,像是怕她煩了他:“還記得是哪日嗎?” “十二月二十九。”姑娘臉頰上飛快染了兩抹紅暈,“我都記得的。” 大婚的日子哪里會記不得啊? 可本來桑汀對大婚卻是沒有多少期許的。 成親嘛,兩個遠遠的人,因一張紙變成近近的,初初接觸時會因一個眼神一個不經意的觸碰而浮想萌動,那種朦朧的少女羞澀,隱秘而美好。可在他們這里,早都被夷狄王的強勢和霸道取代了。 他們似夫妻同床共枕時,她滿心惦記的是這條小命和獄中父親,他整建合歡宮,讓所有人喚她皇后時,她害怕這后半生困頓,想方設法地逃離。 這一場特別的親事從一開始就全都亂了套。 直到后來,生了情分,她也不再會去想這些虛幻的儀式了。 往后她們好好的,比什么都強。 可桑汀萬萬沒有想到稽晟會準備聘禮上府求娶,就像是尋常婚娶那樣,火紅的綢緞讓她有一瞬的恍惚。 就是過了年,她也才十八啊。 少女期許如野火撲面而來,不知從何起,總歸是開始有了濃烈的期待、灼熱的歡喜。 她踮起腳尖,寬大的袖擺蓋住了臉,親吻落在男人唇角,伴隨著輕輕的話語:“稽晟,不管旁人怎么說你,不管你從前是什么樣,在我心中,你再好不過啦。” 稽晟抵住心底酸軟,抱住她:“我還有話沒有同你說完。” “嗯哼?” 這種時候,是不是要說叫人面紅耳赤的情話啊?就好比,我也喜歡你?或者是,阿汀也是最好的? 桑汀有些羞恥地低了低頭,他還沒有跟她說過呢。 莫名的,她好想聽一回。 稽晟卻說:“我或許沒有那么不堪。” 桑汀忽然抬頭起來,對上男人深沉的眼神,她有一瞬的失神,卻下意識選擇了認真傾聽。 “當年我雖錯傷小百里,卻也在胸口自剜一刀以抵償,雖使詐攻城,行軍打仗卻有兵不厭詐一說,最終留東夷王一家平安于世,錯手傷忠臣,那是頭一次……犯病,所有迫不得已背信棄義的,我都竭力補償過,除了戰場殺.戮與掠奪。” 稽晟沒有掩蓋什么,更沒有過分夸大什么,一字一句,坦坦蕩蕩,他犯下的所有功過他都認,接納自己的過失與不完美,是桑汀給他的信任;提起從前那些算不上良善的大義,是想告訴他的阿汀,他稽晟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會叫她丟臉。 桑汀臉頰粉粉的,瞬的明白過來,耳尖有些發燙。她手心緩緩撫上稽晟胸口,輕輕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