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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進去,待我去瞧瞧,是不是昨日那幾個攔路的狗賊。”說著便推她進了屋子。 屋里,桑決也朝她招手:“快回來,讓你大哥去。” 桑汀猶疑地回望了幾眼,什么都沒瞧見,她卻下意識想到了稽晟。隨著桑恒關上門,一抹淺金色在漆黑中飛快滑過,像是幻覺。 桑汀心里泛起異樣,遲遲沒有動身,直到桑恒從外面回來說:“許是風刮的,無礙。” “是嗎?”她低低問了一句,最后視線停在窗戶上,沒有答案。 夜濃了,又淡。 桑決的身子骨不似從前硬朗了,奔波一日下來,悲喜交加,已是疲憊不堪,說不多久的話便有些撐不住去歇下了。 桑恒收拾好床榻也去瞇了眼。 桑汀默默走到門口,動作輕輕地拉開門栓,漆黑中,一道熟悉的人影躍然眼前。 她搭在門背上的手指驟然一緊,吃驚得捂住嘴,強行咽下了驚呼聲。 稽晟方才從雜草堆里爬出來,滿臉陰沉,只垂眸拍打身上的雜草,沒瞧見一步步往自己走來的姑娘。 等他抬眸時,四目相對,閃爍水光的杏眸一下撞到了心口,凌厲的夜風好似都停頓了。 桑汀微仰頭看著他,嗓音微顫:“你,你怎么在這里?” 稽晟別開視線,冷硬的臉龐顯得不近人情,就連話語,也不愿露半點頹喪:“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朕怎么就不能在此?” 桑汀喉嚨一哽,只兩步上去抱住他冰冷的身子,低低抽泣說:“是,都是你的,沒人和你搶。” “可,可你站了多久?就不冷嗎?你才發燒沒好,再凍著,身子不要了嗎?啊?”桑汀抱住他的身子都有些發抖,是冷的。 初冬的夜,怎么能不冷啊。 稽晟遲鈍垂眸下來,那雙柔軟的手輕輕揉著他僵硬的后背,而他垂在身側的手,攥攏成拳。 那點岌岌可危的體面,被徹底壓垮在少女柔軟的觸碰里。 “阿汀。”稽晟緩緩抬手回抱住她,“我不冷。” 沒有你的這大半日、沒有你的那九年,才冷。 第55章 . 騙局(九) 我只要你 外頭可冷, 風呼呼地刮。 桑汀吸了吸鼻子,她不聽稽晟說胡話,只拉著他胳膊進了屋子, 去端熱水, 去找熱湯。 她動作輕,怕驚擾了里屋父親歇息。 而稽晟自踏進了門, 便坐在長條木凳上,一言不發,像是毫無知覺,唯一偏轉的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眸,一步不挪循著桑汀去,瞧見姑娘因一點聲響就受驚似的顫了雙肩, 英挺的劍眉漸漸攏起。 “阿汀。”稽晟忽然出聲, “你在怕什么?” 聞言, 桑汀迷茫了一瞬, 端著水盆輕聲走到他跟前, 不解問:“我怕什么呀?” 稽晟抿唇不說話了,一手奪過她手里的東西,水花濺出來, 稀里嘩啦的響。他才抬眼看向桑汀, 卻見她仍舊一臉茫然。 鬧這么一下,桑汀終于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了,遲疑問:“皇上, 你在想什么啊?” 話落,她便對上男人漆黑的瞳孔,幽深沉靜,蘊藏了許多難言情緒。 桑汀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忙說:“我輕輕的是因為父親和大哥歇下了,夜深至此,怕吵醒他們,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或許是,以為她是偷偷摸摸,是害怕父親知曉,桑汀想,方才她和父親說的話,稽晟定是聽到了。 東啟帝的小心思敏感而幼稚,很多時候,一舉一動像孩子。 桑汀擰干毛巾,俯身擦去他額頭上的污漬,想了又想,還是柔聲解釋:“父親不知曉你有多好,他就像我當初一樣,誤會你了,可是等以后慢慢的,他會親眼看到,也會像我現在這般,所有人都會看到你是怎樣一個人。” 她說了好些話,然而落進稽晟耳里的,只有那兩個“以后”。 以后,他不需要桑老頭,更不管旁人如何看待、是何眼光。 “我只要你。”稽晟說完,直接撇去了桑汀手上的毛巾,將人拽入懷里緊緊抱著,俯身在她后頸,深嗅那抹少女香。 桑汀怔了怔,一時沒應聲,隨后就聽到他語氣沉了下去:“朕只要你。” 朕,是權力,是威壓,是不容人拒絕的霸道。 桑汀想起今夜桑恒說,有好些人來阻攔他們回城。 若沒猜錯,這是稽晟的意思。 她小心推了推身后人,委婉道:“皇上,你快放手,我去給你拿暖身熱湯來。” “不必。”稽晟圈在她腰肢上的手臂收緊,“朕不喝那種東西。” 桑汀抿了抿唇,嗡聲念叨了一句:“你身上好多雜草沒理干凈……” 這話甫一說出口,稽晟的臉色便黑了下去,若非桑恒那個野蠻人,他堂堂東啟帝,何至于淪落到滾進草堆里躲避的地步? 不知不覺的,那雙強勁有力的手臂松開了。 桑汀立馬起身,局促站在一旁,眸中帶怯,不太敢看稽晟了。 稽晟冷冷地睨過去,聲音比夜色寒:“嫌我臟?” “沒,我哪里有?”桑汀急急說罷,連忙轉身去西側小屋。 身后,稽晟才垂眸瞧了瞧,墨黑的衣袍,干干凈凈,哪來什么雜草,方才早被他拍了去,留下的只有姑娘身上那抹催人心魂的藥香。 旋即,東啟帝反應過來了。 這個小東西,膽子越發大了!連他也敢哄也敢騙! 然明知這是中了她的小伎倆,臨了卻是半點氣不起來。 愛恨嗔癡,只要是她,不管怎么樣都好。 桑汀很快端了熱湯出來,耳尖通紅著,嗓音糯糯問:“先,先喝兩口吧?” 稽晟卻冷哼一聲,面容冷肅,起身狠狠拂了袖,那模樣好生矜貴,高高在上得似圣人君子一般,凡人不可隨意觸碰。 直到嘴邊遞過來一勺子冒著熱氣的湯水,他冷臉垂眸。 姑娘微微踮著腳,漂亮的眼睛里含了一汪清泉,水盈盈濕漉漉,好似一眨眼,便能淌下一粒珍珠來。 桑汀問:“不喝嘛?” 她踮腳久了,也會撐不住:“不喝便算——” 稽晟眉心狠狠跳動了幾下,被風吹得干裂的唇輕啟,終是吐出兩個字:“我喝。” 夷狄王沒脾氣了。 桑汀才笑了,拉他坐下,軟聲軟氣地哄:“湯雖是不好喝,但是暖身啊,這里比不得府里,皇上姑且將就將就,等明日一早回去便好了。” 她溫溫柔柔地說話,慢慢的,那一碗冒著熱氣的寡淡湯水全喂了下去。 稽晟垂在身側的拳頭有些發熱,桑汀轉身去放碗時,他幾度隱忍的話到底是失控的說了出來:“從前在夷狄,莫說熱湯,便是混濁河水,也不見得有半碗。” 桑汀步子一頓,回